岁离本以为陆皇后会阻止。坤宁宫乃是陆皇后的地盘,李霁的行为自然瞒不过她。她与李霁做了十年的兄妹,若他们真在一起,总归会受人非议。以陆皇后对她的重视,本应是最为反对的人。
可让岁离没想到的是,陆皇后却似乎是默认了。
她心思转得很快,几乎立刻便想明白了——想来是李霁已与陆皇后达成了共识。
李霁的能耐,陆皇后清楚。她脆弱的身体,陆皇后也清楚。相比流言蜚语,陆皇后自然更在乎她的身体。
而李霁能护住她。
“小厨房做了桃花羹,岁岁,你尝尝?”一勺桃花羹喂到了岁离嘴边,她抬眸,便看到了正坐在她身前的青年。
“怎么,不喜欢吗?”见岁离没动,李霁放下桃花羹,又拿过旁边宫人手里的莲子羹,“那尝尝莲子羹,今日多加了一些糖,味道更加清甜。”
他一边说,一边又舀了一勺莲子羹喂到岁离嘴边。
“……我自己来吧。”
岁离的身体还没到弱需要人这般伺候的地步,她也不习惯这样。以之前的经验,若她不吃了这碗羹汤,李霁绝不会罢休的。
两次垂危到底留下了后遗症,李霁看她看得更紧了,尤其是在衣食住行上,他更是事无巨细要亲自过问。
每日用餐,李霁都会亲自送来,便盯着她吃进去。
身体和心理双重原因,导致岁离其实没什么食欲,可李霁盯得紧,她又不得不吃。
“那你小心点,莫烫到了。”
听她要自己吃,李霁倒是没有拒绝,任岁离自己接过了碗。待她用了羹汤,他便拿出锦帕亲自为她擦拭唇角,随即,又执着她的手,仔仔细细的为她净手。
末了,又在那细嫩白皙的手背上轻轻吻了吻。
这一切动作,李霁都做得行云流水,让岁离都找不到拒绝的机会。而且,他再没有避着左右宫人,仿佛在宣誓自己的主权。
宫人们起初惊疑不定,但主子的事情,他们管不了。又得了示意,便也眼观鼻鼻观心,次数多了,也便习惯了。
便如岁离。
她不是不想拒绝,可是一来她现在根本拗不过李霁,不用仙法,她的力气比之普通女子还要小,又岂是李霁的对手?而且以她现在的身体,她也不敢再轻易动用仙法,恐身体承受不住。
这条命到底是李霁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再没有想出解决方法之前,岁离到底不忍。
二来这些日子以来,她每一次闭眼,似乎都会回到在临山寺的那一日,看到满身煞气魔息朝她奔来的李霁。
岁离不敢去赌,也赌不起。
“这些日子外面如何了?”因着种种原因,岁离竟只能选择暂时逃避。她抽回了自己的手,掩下心里的思绪问道。
“岁岁不用担心,那些杂事很快就会结束了。”李霁仔细的为岁离理了理额发,轻薄的唇角微扬,眼里却毫无笑意,只有森冷的杀气,一字一顿道,“再过几日,便再也无人敢伤害你了。”
说到此,他唇角的笑意更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眼角眉梢竟都是笑意。
他其实很少笑,便是笑,也多是浅笑,何曾笑得这般直白。
——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事充满了期待。
岁离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听到李信的话,她心头微动,立时领悟了他话里的意思。
叶云伊死了,四皇子一系元气大伤,却也彻底惹怒了陆皇后与李霁,自不会放过他们。
因此,朝中的局势越发紧张。
没了叶云伊,四皇子与渺妃能依仗的便只有帝王的宠爱。只可惜,不久前,李信忽然患上了怪病,短短几日,便已缠绵病榻了,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清醒的时间很少。
李信昏睡不醒,陆皇后便成了大齐地位最高之人。国不可一日无君,李信虽还未死,但也与死没什么分别了。
昨日朝臣们便以此为由,请陆皇后立储。
陆皇后成为了朝堂后宫权势最大的人,再加上陆家的威势,她有决定储君的资格和地位。
无人再能撼动她的地位,哪怕是帝王的真爱宠妃和幼子也不能。
虽然昨日陆皇后拒了此事,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李信不醒,储君早晚会定。陆皇后不可能一直推拒,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毕竟李信到底还没死,总是要做做样子的。
所有人都认为陆皇后会立养子三皇子李霁为太子,渺妃与四皇子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但他们最大的依仗李信如今靠不住,四皇子若想要登位,唯有一条路可走。
铤而走险,孤注一掷。于李佑与渺妃来说,他们已是穷途末路。李信病得这般巧,不过是因为李霁与陆皇后要四皇子与渺妃自取灭亡。
“岁岁,三哥会为你报仇的。”李霁再次执起了岁离的手,炽热的唇在她玉白的指尖轻轻吻了吻,“你就等着……”
等着什么?
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岁离,眼里墨色汇聚,浓烈得见不到底。
“岁岁,你喜欢我吗?”
青年忽然问道,直视着岁离。
岁离心口一跳,下意识想要避开,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在想逃避的那一瞬,她又想到了李霁现在不稳定的情况,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他魔心已动,一不注意,便可能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