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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商盟之节庆(中)

傅希言说:“我来找刘焕。”

老鸨说:“我们这里的姑娘都叫绿翡翠,紫珍珠,玉玲珑,没有叫刘焕……哦,我知道了,您是来找刘将军家的公子吧!这边请这边请。”

她问也不问,直接让人引路,可见刘焕不仅是这里的常客,而且狐朋狗友还不少。

让小桑小樟他们守住门口,傅希言进房门的前一刻,已经想好要做一杯纯纯的绿茶,不撕破脸,咱就阴阳怪气一番,看谁先憋不住,然而,开门后,门内的景象却令他的一番盘算悉数落空。

只见两间打通的厢房中间,放着一张巨大的圆桌,一群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汉子围坐着,圆桌主座上坐着个白面小将,身披轻甲,手持短戟,在那里口沫横飞地比划来比划去,听得其他汉子连连叫好。房中唯二的女子就安静地在旁边端茶倒水。

傅希言他们的到来并没有打断他们的高谈阔论。

他们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有个侍女过来倒水,然后便走了,似乎对他们是谁,为何来此,毫不感兴趣。

……

既来之则安之。

傅希言便认真听那白面小将讲话,他说的竟然是如何破解长江老鬼的招式。

一个短须汉子十分捧场,小将每说一句,他便叫一声好,等小将说完,喝茶润喉,他便道:“听了刘公子的这番拆解,再看那长江老鬼,也没甚了不起。刘公子能十五招打败长江老鬼,那储仙宫少主竟然还花了四十几招,可见也是徒有虚名之辈。”

吃瓜吃到自家头上的傅希言:“……”扭头看裴元瑾——他倒是老神在在,任由那群人在那里胡说八道。

傅希言低声说:“四十二招打败长江老鬼的人怎么变成你了?”青衫剑士袁秉不在现场,认错人也就罢了,这么多天过去,总不会长江老鬼都不知道是谁打败了自己吧?

……

就算不知道,难道不会问一问储仙宫少主的外貌吗?他家裴少主的相貌万里挑一,和韦立命完全不在一个等级啊,怎么认错的?

瞎吗?!

傅希言有些坐不住了,朗声问:“不知各位何以认定打败长江老鬼之人乃是储仙宫少主?”

短须汉子正思如泉涌,数落得起劲,突然被打断,便有些不高兴:“袁秉在渡口亲口问的,少主亲口应的,还能有假?”

傅希言说:“你说得那日,不巧区区就在现场,可没听到裴少主亲口答应啊。”

短须汉子问:“那他否认了吗?”

傅希言有些不确定,回头看裴元瑾,裴元瑾也在回忆。

好似……

的确没有?

裴元瑾默默地撇开头。

傅希言:“……”懂了,解释等于掩饰,堂堂储仙宫少主当然不屑做这么没有逼格的事情,毕竟连接信都要别人伸手呢。

但是,不否认就是承认吗?傅希言可不认!

他说:“你可知,我与令尊乃八拜之交。”

短须汉子被问得愣住了,仔仔细细打量了他好几眼,摇头道:“不曾听家父提起。”

傅希言说:“你不否认,莫不也是承认了?那还不叫声叔叔来听听?”

短须汉子终于反应过来他是在消遣自己,顿时大怒:“死胖子,你过来,老子抛死恩……”说到一半,他猛然捂住嘴巴,但已经晚了,两颗硕大的门牙血淋淋地从嘴巴里吐出来。

他霍然往前扑,被小将叫人拦住了。

白面小将,也就是刘焕站起身,朝傅希言拱手:“若在下没有眼拙,阁下想必是永丰伯四子,都察院京都巡检使傅希言傅大人。”

傅希言回礼:“好汉不提当年勇,这巡检使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刘焕道:“我可不曾听闻傅大人被撤职啊。”

傅希言想了想,好像也对。虽然他坐牢,他跑路,但是皇帝并没有下令撤职,所以,他现在算旷工?

刘焕又看向他身边的裴元瑾,目光顿时热烈起来:“这位想必就是与傅大人形影不离的储仙宫裴少主了?”

傅希言下意识想反驳,他们哪里形影不离了,转念一想,他们如今吃睡都在一起,的确可以用形影不离表示。不过他们吃睡一起的事,自己知道,外人又不知道,所以还是可以反驳的。可自己若是反驳,不知裴元瑾会怎么想……

他陷入奇怪的思绪,没有及时回话,主外的裴元瑾只能自己开口:“当日出手的,的确不是我。”

别看短须汉子刚才神气活现,碰到正主儿在场,气势立刻弱下去了,被打掉两颗门牙也不敢再吭声,趁着众人不注意,自己就坐了回去,还特意压低了身形。

刘焕并不怀疑堂堂储仙宫少主撒谎,反而露出担忧之色:“可这谣言遍及荆楚一带,过几日比武结束,武榜一定,便铁板钉钉了。到时候,天下武林都会知道,储仙宫少主在武榜上排名第九。”

傅希言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刘焕道:“武榜规矩一向如此,对那些刚刚闯荡江湖的人而言,这是晋升上位的捷径,可对那些成名已久的武学大家而言,这是避之不及的瘟疫。如今的武榜第二就是这么上榜的,托了不少关系,都不能把名字除去。”

傅希言目瞪口呆。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蛮不讲理的榜单。但转念一想,武榜是四方商盟想出来的主意,商人无利不起早,榜单上出现的成名英雄越多,武榜的威信越高,投奔的高手就越多,四方商盟也就越壮大,一本万利的事,自然是做得。至于这些高手愿不愿意……难道还能为此把四方商盟的人都宰了?

他有些担心地看向裴元瑾。

堂堂储仙宫少主上武榜已经够丢人了,还排了个第九,尤其这第九还不是他自己打下来,这是埋汰谁呢!

傅希言抱拳道:“多谢提点。你每日来金玉楼就是为了讨论……武学?”

刘焕点头笑道:“原本总去酒家,但被嫌弃嗓门大,这才改到了金玉楼,这里的人不怕吵。”

“为何不自己租个院子?”

“我们也不是天天聚,就是这几日武榜开始了,才坐在一起聊一聊。”

傅希言好奇道:“你们既然对武榜如此感兴趣,为何不参加呢?”

刘焕道:“我们都是军中子弟,刘将军规定,军人不得参加武榜,我们就算赢了武榜上的人,也不能入榜,刘将军早就与四方商盟说好的。我们就是解解心痒,过过嘴瘾罢了。”

傅希言扯了扯裴元瑾的衣袖:“要不你参军得了。”参军就能从榜单上下来了。

裴元瑾:“……”

既然知道了身份,刘焕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便叫老鸨另开了一间厢房,重新叫了一桌酒菜,天南地北的聊。

吃着吃着,傅希言觉得气氛到了,便直接开口:“你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如何看待?”

刘焕不料他问得如此直接,愣了下才说:“自然是听从父母之命。”

“你与江陵知府之女从小定亲,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有不舍?”傅希言完全是按照前世的套路来的,家产房车什么的不必问了,但情史必须摸清楚。

刘焕说:“知府家教森严,我又常年待在军中,见面次数寥寥,但毕竟是从小的情谊,自是有几分惋惜。”

傅希言一面觉得这回答也算有情有义,一面又觉得他惋惜别的女人,便说明是在心上留了位置,那傅夏清日后与他成婚,岂非还要面对丈夫心里有个白月光?

他虽然没有女儿,却已经感受到嫁女儿的患得患失,于是看刘焕越发不顺眼,提得问题也越来越犀利,诸如——

“婚后谁管钱?”

“有没有纳妾的想法?”

“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

问得刘焕汗如雨下。他原本并未将联姻之事放在心上,反正是两家结亲,他听之任之也就是了,可傅希言这一通乱拳打下来,让他不得不深入思考自己的婚后生活,而且无形之中,就默认了自己将与傅家小姐成亲的事。

傅希言问完,还算满意,叫老鸨拿来纸笔,将他刚才的回答抄录了两份,让刘焕在下面签名,自己与裴元瑾做见证人,然后各自保管。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可千万不要食言哦。”傅希言收起他的语录,塞入怀中。

刘焕现在脑袋还晕乎乎的,苦笑不已:“有你这样的小舅子,我怎敢食言?”

傅希言摇摇手指:“叫早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刘焕:“……”

这是没有一撇吗?这是横竖撇捺都来回划了七八回了吧。

傅希言出了金玉楼,又忍不住将他的保证书拿出来欣赏了一下。虽说男人人品靠保证书是保证不了的,但有了这,至少以后在家庭责任与利益上,傅夏清就先一步占据了高地。

他看完,正要放回去,却被裴元瑾抽走放入怀中。

看傅希言一脸疑惑,裴元瑾解释道:“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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