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焕一怔,总觉得裴意这声招呼来得让人心颤。
他看着屋内已然昏死过去的孙业隆,深感大事不妙——
对方很显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东窗事发后反倒把自身赔了进去!
秦以舜被裴意的招呼声戳得心头一片柔软,但转眼就对裴焕带上了从未有过的审视意味,“小焕,听说这位孙会长你也认识?”
“是、是认识。”
裴焕对上他深黑一片的瞳孔,卡壳。
秦以舜比裴焕、裴意都还要年长五六岁,从小就是不苟言笑、少年老成的性子,总是爱替大人长辈看管着两位弟弟。
有一回裴焕背地里做错事,不料被秦以舜当场抓包,在再三道歉和求饶下,对方才没有告诉裴老爷子等一众大人,但私下还是对着他好一阵黑脸。
从那以后,裴焕对于这位名义上的表哥就存在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畏惧。
他几乎不敢在对方面前表露出真实情绪,每回碰面都是用笑意来掩饰关系生疏。
秦以舜高中起跟着父母移居到了云城,每逢暑假才能回帝京一趟。
再后来,对方报名入伍,凭借着出色的能力通过选拔到了特种队伍,和家人间越发好几年不曾见过一面。
之前裴焕就听裴老爷子提起过,秦以舜就快退伍回来了——
没想到转眼,他们就意外在这里碰了面。
裴焕快速回神,勾起一抹常有的笑容,“大哥什么时候回帝京的?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好让……”
“小裴总,现在不是你们兄弟间寒暄的时候。”
薄越明出声打断,一针见血地将话题带了回来,“作为你们邀请来的贵客,孙会长明知裴意和我有婚约的情况下,还背着我将他拐骗到房间里,是谁给他的胆子?”
秦以舜听见‘婚约’两字,不赞同地蹙了蹙眉。
“……”
裴焕笑容微僵,瞳孔深处掠过一丝紧张。
孙业隆作为薄、裴两家的合作方,他肯定不能置之不理,可眼下面对着裴意这一左一右的护法大山,他想要立刻送人去医院,恐怕没那么简单。
思及此处,裴焕立刻换上震惊的眼色,矢口否认,“孙、孙会长对小意起了歪心思?这事我不知道啊!”
“二少,孙会长的确是我和薄总邀请来的客人,那是因为他和薄、裴两家即将有业务上的合作,所以才邀请他来的。”
裴焕似乎是觉得自己解释得不够恰当,连忙补充,“对了,刚刚宴会过半,孙会长就说自己年纪大了、不胜酒力,所以薄总才让侍者开了间套房,让他上楼休息。”
“大哥,小意是我的弟弟,我要是知道孙会长对他起了这种心思,我能不第一时间制止吗?”
裴焕急喘了一口气,后悔交织着庆幸,“幸好你们发现得及时,小意要出了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爷爷他们解释了。”
裴意对上裴焕欲红不红的愧疚眸色,在心底啧啧称奇——
第一句话,先是否认自己知情。
第二句话,把对孙会长的关系上升到两家商业合作的层面。
第三句话,把开房间的事甩锅给当事人和不在场的薄冠成。
第四句话,还不忘以‘打亲情牌’结尾。
这哪里是‘慌张震惊’到不会说?分明是不打草稿就流畅的一通狡辩啊!
看来,原著对这位男主受确实存在了行为美化,真正的裴焕根本就是一位善于伪装的利己主义者、假善白莲花!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酒店排班的救护人员走了进来,张口就问,“是这里出了事吗?伤者在哪里?”
“是是是!”
全程不吭声的酒店经理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各位先生,还是先把伤者送去医院吧?这要是真闹出了人命,我、我们酒店可承担不起啊。”
裴焕顺势接话,“二少、大哥,还有小意,这事是我疏忽没顾到位,但孙会长毕竟是薄、裴两家的合作方,真要出了事追究起来,两家都不好办。”
秦以舜没有直接回应裴焕的请求,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裴意,暗含关切——
对方从小就是易惊吓的软性子,这会儿眼角鼻尖还都是红红的,一看就是没缓过来的可怜模样。
“薄二少,小意都敢拿东西砸人了,可见孙业隆这畜/生确实把他吓狠了,我想先让他先缓缓,有些事情延后再慢慢处理,免得他听着再受刺激,你同意吗?”
一本正经的语气,却极致双标。
秦以舜完美合理化了裴意最初攥在手里的沾血的铁质摆件,以及孙业隆那头上的血洞大窟窿。
在他的心里,即便自家幺弟犯下了天大的错事,那也是对方先给脸不要脸!
“……”
啊?
是这样的吗?
听见秦以舜滤镜全开的护弟言论,裴意旋即心虚地将脑袋压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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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米七八的个子,夹在两个一米九的男人中间,越发衬得——
弱小,可怜,但绝没错!
薄越明同样怕裴意缓不过来,颔首同意,“嗯。”
有些账,他们可以私下一笔笔算清楚,不是非要当着小猫的面。
裴焕看见两人因为裴意达成一致,而自己解释了半天却得不到半句认可,内心再度被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充斥。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酒店经理和医护人员快速吩咐,“还不赶紧点!”
“哦哦,是!”
一行人拿着简易担架,将半昏半醒的孙业隆抬了出去。
他的额头上的伤口还没有凝固的迹象,血顺着脸颊浸湿了半开的浴袍衣领,欲睁不睁的双眼看向裴焕后,居然还有力气哆嗦着手指叫骂——
“你等、等着!”
说完,又脱力晕死了过去。
裴焕终于意识到孙业隆伤得有多严重,眼中焦灼更甚,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烈,他甚至还有一种可怕的直觉——
事成之后追加合作投资款?
不,这份和德商协会板上钉钉的大合作,这场他们已预支投入前期工程款的大项目,恐怕是要彻底泡汤了!
…
心系项目的裴焕硬着头皮跟着其他人去了医院,套房内很快只剩下了薄越明和裴意等人。
凯叔开口提议,“二少,要不我现在就让司机准备着,我们带小先生回去再说?”
“等等。”
秦以舜直言拒绝,暗含审视的目光径直投向了薄越明,“薄二少,我想和你单独聊聊,可以吗?”
看似友善询问,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
薄越明自然听出了这点意味,也明白对方是为谁开的口,于是先吩咐,“凯叔,你去弄些甜点和热饮给裴意压压惊。”
凯叔应下,快步出了门。
秦以舜环视了一下整个套间的布局,对着裴意的语气又来了一百八十度地转变,“小意,你先乖乖在小沙发上坐一会儿,好不好?”
裴意视线在两人脸上游荡,点了点头就朝沙发走去。
不该掺和的时候别掺和,该沉默的时候就要保持沉默,当然,该出手的时候也不能含糊,这是他一贯的处事作风。
“……”
薄越明感受到裴意的听话离开,眉心短暂地拧了拧。
下一秒,他
就听见秦以舜冷漠了声调,“去里面房间聊,薄二少的眼睛不方便,需要我帮忙领你进去吗?”
薄越明摘下自己的导盲眼镜,从越来越多的光点变化里找准秦以舜的大致方向,“不用那么麻烦,秦先生稍微放慢点脚步,我自然能跟上。”
“好。”
短短三两句对话,让坐在沙发上的裴意感受到了一种潜在的敌对感。
他看着秦以舜和薄越明前后走进了隔间,脑海中快速回忆起了和两人相关的剧情——
秦以舜在原著中是绝对的正向角色,书中对他的形容十分简洁明了‘护弟大狂魔、沉稳但双标’。
他从小就很维护‘裴意’这位表弟,得知‘真少爷’黎于安回到裴家后也曾给予过短暂的关心。
但最集中描写这个人物的片段,还是在原主坠河意外去世后。
得知这事的秦以舜匆匆赶到警局认领处,结果看见向来乖巧的幺弟就这么被水泡得面目全非,心中仇恨和怒意四起。
然后,他就听‘裴焕’和‘晏岑’提起:
因为黑化发疯的薄越明吓到了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原主,受了刺激的‘裴意’因为害怕从薄氏庄园偷偷跑出,这才导致了悲剧下场。
那时的薄越明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大反派,着手对付起了晏家和裴家,得知‘实情’的秦以舜为了给已经去世的弟弟报仇,遂才决定联手晏岑和裴焕一起反击。
至于结局嘛,不言而喻。
自然是反派落马,正派阵营大获全胜。
…
因为秦以舜的剧情描写大都在中后期,今天这场庆功宴只能算是早期剧情,对于秦以舜的提早出现,裴意实在觉得意外。
想了半天,他也只想到一种可能性——
原著围绕男主攻受的视角去写的,在同样的时间线里,而其他角色不代表就没产生过交际,只是‘剧情不重要’所以才没出现在书中而已。
裴意看向已然关门的小隔间,他料到里面的话题应该是围绕自己的,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按耐住好奇心,起身轻着脚步靠近、竖起耳朵偷听。
…
隔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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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以舜走到了落地窗边站定,转身对向了沉默跟随的薄越明,“薄二少,有些话我就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