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坏,也不是贪心。你只是把你对幸福的憧憬下意识地投射在别人身上了。”
“不要难过。”盛明寒的手掌轻轻贴在他的脸上,“岁岁,慢慢来,都会好的。”
他的掌纹带着粗糙的纹路,触碰到周岁皮肤上时,像是滑过细小的砂砾。
你不是坏,也不是贪心。
这句话极大地抚慰了他脆弱难堪的心。
周岁眼眶湿润,忍不住抬起手臂环住了盛明寒的脖颈,他的声音在寒风中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悲伤和害怕。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知道我……”
他嘴唇冻得通红,上下牙齿不受控制地打起了架,发出哒哒哒轻微的响声。盛明寒听到了,便轻轻按住他的脑袋。
“我知道。”
周岁心里咯噔一声。
过了好半晌,他才酸涩地说:“你什么时候……”
盛明寒没有让他把那些话说下去,他垂着眼睑,说:“我一开始就知道。”
多年前,盛明寒拍完戏回来,动了凡心,喜欢上了同剧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龙套。柳时宁知道后吓了个半死,心想老铁树头回开花,一定要好好把关对方的人品,所以私下里把周岁的档案查过了一遍。
也是那时候盛明寒才知道。
周岁没有父母。
他是孤儿院里长大的。 周岁还小的时候,就是个活脱脱的美人胚子,长得漂亮,一度被不少领养人看中,想要带回家做养子。
但是他身体不好,瘦瘦小小的,心思又敏感,刚被领回家的头一个月总是会像小动物一样呜呜地躲在柜子里哭,而且三天两头地就发烧咳嗽,领养人也很难和他亲近。
有两三户人家尝试过后,觉得小孩儿太敏感,又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不太适合领养,就把孩子退了回来。
院长没有放弃,想再尝试给周岁找一户有耐心的好人家,让他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但是因为长得太漂亮,有时候难免会招惹一些心思不正的大人,院长筛选了好几轮都不行,再加上好几年过去,周岁也已经上了初中,就渐渐放弃了给他找人家的打算。
周岁就这样在孤儿院里度过了他的前十八年。直到高考那年,他成功考上了a市的大学,虽然只是个普本,但在贫穷落后的小镇里,已经算是很难得的大喜事了。
都说学习改变命运,但是周岁并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大二时,他随意的参加一档路边的采访节目,被千里之外的亲生母亲看到,泪眼朦胧地收拾行李,赶来和他认亲。
当年,他的父亲因为家里破产,赔偿不起费用,没过多久,被追债人报复抱走了小儿子,拐到山区里卖了一笔钱。
夫妻俩奔波劳累找了好几年,一直没有放弃,可是却依旧不见小儿子踪影。原本就打算这样下去,然而细绳专吊苦命人,大儿子去外省读书时,为了救一个被抢劫的老太太,被歹徒连捅十几刀,当场就没了呼吸。
他的父亲也因此抑郁病发,患病去了。
儿子和老公都没了,他母亲没有一蹶不振,白天做女工,晚上纳鞋底,过着清贫苦闷的生活,一笔一笔地还完了丈夫的债。
直到撑到了二十年后,一次偶然间,她在电视上看到了小儿子。
太像了,和她丈夫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她完全没有怀疑,立刻意识到这就是走失多年的孩子。
时隔二十年,好不容易拥有了自己的家人,那时候,周岁路过学校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感觉树叶落下来时都是金灿灿的。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他的母亲就被查出患有尿毒症,一天就得花费掉好几万的治疗费用。这对于当时勉强过生活的母子俩来说,简直是致命的一击。
也是在那时,周岁已经是穷途末路,冒着大雨去街道两旁找兼职,不小心被骑着小电瓶的陈海萧撞倒,才有了后来签约星程、出道做明星的事。
当年签约时,周岁穿着十块钱一件的短袖,满脸拘谨和青涩。他没有看合同,只望着穿金戴银的刘总,问了一句话。
“我做明星,能赚到我妈的医药费吗?”
刘总自己也有儿女,听到他这么说,很动容,没有写欠条,直接借了他一百万。
周岁便心甘情愿地卖了星程五年。
但是很可惜,他妈妈没能挨过第二年的夏天,在医院的病床上永远停止了呼吸。
周岁失去了他最后的亲人。
看完档案之后,柳时宁在会议室里沉默了很久,再出来时,严肃地告诫盛明寒不要去招惹人家,周岁承担不起玩的代价。
盛明寒知道,只是不想放弃,于是两个人便以两年为期,约定好这期间他先收拾好自己家那摊破烂事,不准打扰、也不主动关注,如果两年之后,他还是很喜欢,柳时宁便不会再干涉,也算是给周岁一个交代。
于是盛明寒耐心蛰伏了两年。
两年后,他真的来了。
周岁便像抓黑夜里月亮投下来的虚无缥缈的月光似的,紧紧地抓住,不想再放。
之前他不再有什么是可失去的。
但现在,已经不同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也不要担心……你不会跟不上我。”
盛明寒把周岁拥在怀里,垂下眼睑。是他太不敏感,他在漆黑的海上点燃了一盏灯,却粗心大意,没有做好船只的引路人。
但现在不同。
现在的周岁,已经有试错的资本了。
“你没有犯错。”盛明寒吻住他的额头,呼出的暖热的呼吸氤氲了他的眼。
“如果有,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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