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不会参加第五季。”他说。
盛明寒背部微微一僵,目光缓缓抬起。
那一瞬间错愕的神情是掩饰不了的。
周岁没说话,低头抿着茶。
盛明寒明明很清楚这一点的,他想。
在签合同之前,周岁就特意和柳时宁那边确认过,《分手之后》他只会录这一季,就算是当做弥补离婚给盛明寒带来的经济损失。但之后,他们不会再有合作和交集。
而且,周岁的经纪约也快到期了,今年不仅是他重新签约的紧要关头,也是他事业规划的重要关卡,估计也会很忙。
不管是工作行程还是私人情感的角度,他都不会再参加下一季的录制。
他的话说完了多久,江繁就沉默了多久。她看向盛明寒,他手指微微托着下巴,脸色晦明难辨,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但总之不会好过。
“是有工作安排吗?”她想了想,试图缓和一下气氛,“不过也不着急,下一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录呢。”
周岁刚要回答,盛明寒忽然站了起来。
他身材高大,周岁坐在沙发上,高低对比下其实会产生不小的压制力。光从侧面打下来,阴影落在了周岁的身侧。
周岁垂着眼睑攥紧了手心,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做好了准备。
然而周岁猜错了,盛明寒并没有问他这个。
“一起出去散散步吗?”他问。
周岁愕然,意识到盛明寒不想在这里讨论这些后,他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这一刻,迟早要来的。
盛明寒把衣领上的麦解了下来,随手放在桌面,跟周岁一起出去了。
私人谈话,他不想被录音。但导演组也不可能真放他们俩单独出去聊两三个小时。
郑从容沉思片刻,还是派了小张过去。
摄像机就在他们身后三四米处,把麦关了,压低声音说话,机器是录不到的。
h市别墅外有一条梧桐小道,路灯与树木相间,从顶空投下来的昏黄的灯光,把地面染成了另外一种颜色。盛明寒和周岁一前一后地走在这条柏油石子路上,两条影子被拉得很长。
周岁走得有些慢,盛明寒便放慢了脚步,直到余光里出现了那双清瘦的肩膀,他才缓缓地说:“你确定了吗?”
周岁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参加呢?”他问。
“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只录到这一季。”
盛明寒便沉默了。
这确实是之前谈论的合同内容,当时他以为这一期可以录很久,但录完之后才发现,十五天也就只有两个星期。时间偷偷从指缝间溜走了,快得让他反应不过来。
盛明寒忽然站定,微微侧过身来。
“如果,”盛明寒缓缓地说,“我希望你可以继续参加,你还会来吗?”
这句话说得好没道理,难道他希望参加,别人就必须去吗,活脱脱像是□□者的语气,周岁原本是想这么反问的。
但是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
什么?
这下轮到盛明寒微微一怔。
周岁抬起目光,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看着他,问:“为什么你希望我参加?”
为什么一定要跟他一起上综艺,为什么离婚了还不跟他保持距离,为什么总是做一些似是而非的事,让他摸不着头脑?
这些问题,从一开始他就想问了,只是当时的他不敢去预想答案。但是现在,现实和他心中预感的轨道几乎合一为一。
周岁便不得不问了。
这句话,他很轻松地理解了。
“我以为我的表现很明显,抱歉。”盛明寒说,“我不想跟你分开,我想讨你欢心。”
是毫无预料的一击。
轻柔低沉的嗓音飘进耳朵里时,周岁没有反应过来,又或是说第一想法是逃避。
他把这句话反反复复地嗪了好几遍,来来回回地确认答案,等到信息终于传输到神经中枢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道轰隆的雷声。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从盛明寒喝醉的那一晚开始,从他那夜莫名的起夜开始,从盛明寒抓着他的手喊他的小名开始,事情逐渐超出了他的控制。
原来周岁隐隐察觉但又不敢确定的事是真的,盛明寒真的在重新追求他。
后来发生了什么,周岁已经没有印象了,他满脑子乱糟糟地,其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
盛明寒好像又说了什么,但是看他心不在焉地,一副丢魂失魄的模样,又没有再开口了,默默地把他送了回去。
江繁和唐逸文已经回了各自的房间。
别墅里空荡荡的,很安静,除了他们,大家大多已经躺在了床上准备入睡,明天上午录制结束,他们就要飞回各自的城市了。
周岁关上门,在床上静默地坐着,没有开灯。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回过神来,起身准备去洗漱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领口的收音麦还没有关。
出去时他拨了一下开关,但是没有完全扣上,也就是说,刚才的对话全部录制下来了。
一字不差。
周岁的表情隐藏在黑暗之中,被密不透风的夜笼罩住,模糊得看不清楚。他平静地关掉手里的麦,随手扔在了一边。
这个夜晚,他睡得不太安稳,几次翻身差点醒过来,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夜里的梦一个接着一个,有些快得他都忘记发生了什么,一点印象也无。半梦半醒间,他眼睑半阖着,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在回忆,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当年他俩搭戏的时候,盛明寒是抢手的香饽饽男主,而他只是在里面饰演一个不起眼的配角。拍戏过程中周岁跟盛明寒也没什么交集,只跟男一女一说过一两句话。
原本以为,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交集。然而没想到的是,事情逐渐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大概是一年后,盛明寒毫无征兆地,通过他的经纪人要到了周岁的联系方式。
两家公司都在a市,隔着两条街,步行十分钟的距离。盛明寒天天约他下班出来喝咖啡,点了美式后什么都不说,就默默地坐着喝。
彼时的盛明寒已经在一线跻身很久了,两人之间的差距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宽。
周岁一开始心里忐忑又激动,然而一次两次,三次五次过去,他就从兴奋变成了疑惑。
他不太明白,盛明寒为什么找他。
总不会是真的约出来喝咖啡吧?
但他合作过的明星那么多,完全可以换一个。周岁只是其中之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终于有一天,他没忍住,问盛明寒是不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对方才一脸惊讶地抬起脸,说出了他们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跟工作没有关系。”
盛明寒认真地说,“我只是想跟你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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