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啊……”见江玉珣语气不错,那妇人也不再局促不安,她干脆
也坐在船边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和江玉珣聊了起来,“这船行不但比牛车快很多,最重要的是压根不必用牲畜拖拽。不是我们往年不想去昭都,实在是驾着牛车去一趟,来回着路的花费都能赶上赚的了,实在是划不来呀!()”
水运向来都是最便宜的运输方式。
之前百姓不是没有想过划船去昭都,但是没有截弯取直之前的怡河河道漫长、曲折,不但不好行船且去一趟昭都路上花费的时间也实在太长。
听到这里江玉珣忍不住轻轻地点了点头。
当初选择截弯取直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其实是方便泄洪和运送士兵。
阴差阳错的是,这条河道竟从贯通的第一天起,便给了百姓意想不到的方便。
划船的少年似乎是妇人儿子。
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他也凑近过来并好奇地问:公子可要买些蔬菜带回家中?▉()▉[()”
“你这孩子!”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身说,“公子一看就是来坐船游览河道风光的,在这里买什么菜啊!”
不料江玉珣却眼前一亮道:“没事,我正好给家中买上一点,听说过清晨的蔬菜正是鲜甜的时候。”
见江玉珣这么说了,妇人也回到船舱里去给他打包:“当然了!这是我今日天还没亮的时候从地里摘的,上面还带着土呢。”
少年则在此时缓缓划船向江玉珣靠近过来。
妇人的动作格外利落,三两下便打包好蔬菜并抬手递给了江玉珣。
冬季的怡河水流并不湍急,但安全起见两条船之间还是保持了一尺左右的距离。
见妇人给自己递菜,方才坐在船边的江玉珣立刻起身。
就在他扶着舱壁抬起手的那一刻,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温热。
江玉珣下意识回头看到——方才坐在另一边的应长川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背后。
应长川的个子比江玉珣高不少,臂展也更长。
他抬臂便轻松将那包菜到了手中。
同在此刻,两人身体也紧紧贴在了一起。
远远看去江玉珣就像是被应长川紧紧地抱在怀中似的。
着实是有些暧.昧了。
或许是没有想到应长川会突然出现,对面船上的妇人忍不住愣了一下。
习惯了在羽阳宫内与应长川装君臣的江玉珣下意识解释道:“你们别误会……”
“哎!公子别担心!”此时妇人已经回过了神来,她摆手说,“我怎么也算是昭都人士,又不是没见过世面。”
江玉珣:“……”
也是,大周的民风可是要比后世开放很多的。
男风之气更是遍及朝野。
见应长川已经将蔬菜接到手中,另一艘船上的少年便想挥动船桨调整方向。
谁知妇人似乎聊上了瘾,她非但不急着走反倒压低声音与江玉珣八卦:“……我听人说啊,陛下和江大人有可能也是你们这种关系。”
() 江玉珣和应长川并未公开两人的关系。()
但架不住民间喜欢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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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兰池殿上的事,早已经传遍天下并被引为佳话。
“咳咳……”点到名的江玉珣有些尴尬地轻咳几声,将视线移到了一旁。
正在他背后的应长川则在此刻轻轻地笑了起来。
听上去心情似乎格外的愉悦。
见江玉珣闭口不答,笃定他是昭都贵公子的妇人忍不住问了一句:“公子可是知道什么传闻?”
划船的少年也忍不住凑上前来,想要自他口中打听出些消息。
这个时候江玉珣自然只能装傻。
江玉珣然后他们笑了一下,连忙摆手摇头说:“呃,我——”
随着他话还没有说完,站在背后的应长川忽然将手落在了江玉珣的肩上,并垂眸假装同样好奇地问道:“你说江大人喜欢陛下吗?”
……应长川!
你就继续问吧!
江玉珣默默地踩了他一脚,并不自觉地回答道:“……自然喜欢。”
他的声音不大,但还是在顷刻之间传遍了这两艘船。
刚才有些紧张的妇人眉宇瞬间舒展了起来:“我也觉得!”
仍不肯放过江玉珣的应长川又低下头在他耳边问:“有多喜欢?”
今天虽是晴天,但冬季的上午怎么也说不上热。
然而就在应长川话音落下的同时,江玉珣的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发起了烫。
“陛下是……江大人在这个世上最喜欢的人。”
尽管江玉珣曾对应长川说,想听什么甜言蜜语只管问自己便是。
但此刻当着两个陌生的人的面说出这番话,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江玉珣转身迎向河风。
任由微冷的北风吹向自己的面颊。
几息后,被应长川“拷问”了一番的江玉珣忽然生出了几分不甘来。
小舟正随着怡河的波浪轻轻摇晃,站在船边的江玉珣忽然转身深深地看向应长川,并状似随意地向他问:“那你觉得呢?陛下有多喜欢江大人。”
应长川方才还在他肩膀上轻蹭的手指不由一顿。
他的语调乍一听仍如平日里那般漫不经心,可一字一顿间均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认真:“有多喜欢这世间,便有多爱江大人。”
应长川什么时候那么肉麻了?
江玉珣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天,末了将应长川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放了下来:“有点冷,我还是先进船舱里去吧。”
说着便逃遁似的消失在了几人的面前。
“呃,这……”对面船上的妇人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刚才不是在说陛下和江大人吗?以前这个公子又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呢。
不等她想明白这件事。
应长川已将自己手中的菜放回船舱内,并随江玉珣一道消失在了对面船上两人的眼前。
只留船下
() 的涟漪,还在一圈一圈地轻晃。
-
临近昭都,怡河之上多了巡堤的百姓。
河道两边聚集成市,除了蔬菜外还有人售卖熟食。
北风将炊烟吹到河上,远远都能感受到那里热闹的氛围。
小舟上备了吃食,江玉珣与应长川中途没有下船。
等他们到达昭都时正好是傍晚。
小舟缓缓靠岸,早早守在这里的玄印监也迎了上来。
太阳一点点落山,气温也逐渐降了下来。
江玉珣一边起身离开船舱一边随手披上狐裘。
船只靠岸的渡口是为未来运兵准备的。
此时怡河还不算正式通航,这个渡口也没有对外开放。
周围河道上只有江玉珣所乘的那一艘小船。
见他们到来,守在岸上的玄印监立刻行礼:“参见陛下、江大人——”
还没等着走出船舱的江玉珣向几人回礼,他的腕上忽然一暖。
应长川不知为何竟在这个时候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陛下?”江玉珣顿了一下,略微疑惑地朝对方看去。
应长川则在此刻垂眸朝江玉珣笑了一下:“跟我走。”
“我们要去哪里?”江玉珣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意识到对方似乎早有准备后,又下意识问,“我们明日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
年关将至,朝堂上仍有不少的事情要忙。
江玉珣不知道应长川今日为何要搞这样一出。
天子没有回答江玉珣的问题,而是握着他的手腕绕过玄印监向一旁的玄黑色战马而去。
等江玉珣反应过来的时候,应长川已经将他抱上马背。
北风呼啸而过。
雪后如火的晚霞照亮了整条怡河。
与应长川一道上过战场的烈马极通人性。
待主人坐稳它便扬蹄朝不远处的官道而去,甚至将玄印监都落在了远处,显然是早有准备。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
江玉珣眼中的疑惑都来不及消散。
直至此时,应长川终于垂眸将目光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爱卿猜,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猜不到,”耳边的风声有些大,江玉珣不得不提高了音量,他微微转身朝应长川说,“看上去……怎么像私奔似的?”
骑马将玄印监和昭都远远甩在背后,不是私奔还是什么?
应长川随之笑了起来,他轻轻将唇贴在了江玉珣的耳畔,干脆伴随着猎猎风声承认道:“孤想带爱卿私奔,害怕吗?”
应长川的话语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江玉珣的心脏仍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疯狂跳动——
好似他们真要在今日将昭的一切都甩在背后。
从此一道浪迹天涯似的。
“不怕——”疾风将江玉珣的话带到了应长川的耳边。
他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手下的马鬃,并于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转过身去,在晚霞下将一枚轻吻落在了应长川的唇上。
像一枚雪花轻轻地坠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