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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士兵不必再向西而去,但是商人却可以!

在未来,茶叶、陶瓷与丝绸必定会如历史记载那般翻过高原与山地,去往另一个不同的世界。

江玉珣的心跳变得愈发快。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此刻的应长川心情也绝不会平静。

“哐——”

夜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木窗重重地砸向窗框。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雨声,空气中多了一些泥土的清香。

“……好像快下雨了,”缓过神来的江玉珣回头看了一眼窗外,连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放在地上的图卷了起来,“这地图可千万不能被雨淋湿。”

他一边收拾地图,一边笑着回头看向应长川:“陛下绘图的功力非常强,往后有空可以再将这两张图画在同一张纸上。”

江玉珣完全不觉得自己给天子布置任务有何不对。

而应长川更是答应得格外顺畅:“自然。”

天子早屏退了流云殿外的宫女和太监。

眼看暴雨将至,他便上前去亲手锁住了窗。

就在关窗前那一刻,忽有一阵夜风自窗缝里溜了进来,吹灭了放在不远处的烛台。

房间内忽然静了一瞬。

江玉珣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此刻殿内的气氛实在太好。

空气里的药酒香非但没散,甚至变得比刚刚还要醉人。

在侧殿陷入黑暗的那一瞬,已经收好地图走向窗边的江

玉珣忽然踮起脚尖,朝着天子脸颊上啄吻了一下。

干完坏事之后他便迅速向后退去,想要装作无事发生。

然而江玉珣到底慢了一步。

窗外突然下起了暴雨。

细密的雨点似针般噼里啪啦撞向窗棂。

应长川忽然向前揽住了江玉珣的腰,随着窗外雨滴的节奏在他唇边落下一个接一个碎吻。

同时含混不清道:“知道方才我为何在流云殿待了那么长时间吗?”

“不,不知道……”江玉珣的声音早被轻.吻撞碎。

他本能地想要抬手阻止应长川的动作,但还未动便想起自己怀中还抱着画卷。

江玉珣立刻停下的动作,此刻他只能被动承受这些亲.吻。

应长川于江玉珣耳畔笑了一下,用低哑微沉的声音向他解释道:“前朝靖侯风评不佳,连仪公主早年间也听过有关他的不少传闻……”

江玉珣的耳边瞬间“嗡”一声响了起来。

“前朝靖侯”就是应长川的父亲。

他不但拜高踩低是聆天台的忠实信众。

甚至于私德不佳,府中不但男女无数“玩法”更是花样众多。

——这一点甚至被隐晦地记载在了《周史》之中。

连仪公主这些年虽然没有回大周,但也知道应长川身边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方才看到江玉珣手腕上那些刺眼的痕迹,她瞬间想起了应长川的父亲与那些稀奇古怪的传闻……并明里暗里叮嘱应长川不能做太过过分的事。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江玉珣不知何时已半躺在了榻之上。

对面人的呼吸似丝带般系于他脖颈。

大致说完连仪公主的担忧后,应长川非但没有住口,甚至还反问起了江玉珣:“阿珣猜,她都误会我对你做了什么?”

伴随着应长川的话,江玉珣的手腕甚至在这一刻发起了烫。

……做了什么事,手腕上才会有那么多的印记?

他反复于内心深处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大脑还是不受控制地顺着应长川的话思考了起来,并微颤着声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通通说了出来。

幔帐因为应长川方才的动作散了开来。

江玉珣略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从没有像此刻一般后悔自己当初翻了若固送来的那本画册。

夏季的大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第二天早晨天已彻底放晴,只剩地上的小滩积水还留有昨夜大雨的痕迹。

燥热了一段时间的怡河平原终于凉爽了几分。

百姓纷纷离家游山玩水,唯独仙游宫内众人和从前一般忙碌。

……

回到昭都之后,江玉珣仍有许多事情要做,完全没有工夫去管那些被聆天台遣至北地的“奸细”。

不过他还是从玄印监的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

聆天台的

那几名信众在诏狱里待了没多长时间,便将该招的和不该招的通通说了出来。

表面上看,这些人只是曾经只是生活在昭都附近的普通民众。

然而频繁参加聆天台活动的他们,早在有意无意之中知晓了许多密辛。

这一次更直接将聆天台的老底揭了开来。

但在江玉珣看来这些事情并不重要。

——他们收了聆天台的好处,并为其卖命前往折柔通风报信,此事完全是将大周无数百姓性命置之不顾。

假如这件事泄露出去,必定会给聆天台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江玉珣一行人回到昭都之后,聆天台的巫觋便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着急了起来。

他们在短短几天时间内不断求见天子,却被应长川以“忙碌无暇招待”的理由拒之门外,至今没有成功踏入仙游宫一步。

“……所以说巫觋还在仙游宫外?”听完玄印监的话后,低头整理奏章的江玉珣终于放下手头事向对方问道。

玄印监笑了一下回答:“正是!商忧身边的那名巫觋在外面守了整整两日,眼睛都未合一下。”

聆天台本就非常心虚,应长川回到昭都之后迟迟没有行动更是加重了他们的焦虑。

按照玄印监所说,此时整个聆天台都已在暗中躁动了起来。

就在江玉珣和玄印监谈论此事的同时,流云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通报声。

太监尖利的嗓音穿透殿门,传到了江玉珣的耳边:“聆天台司卜商忧求见——”

江玉珣缓缓放下手中的毛笔,与站在案的玄印监对视一眼——仙游宫闭门几日,商忧终于按捺不住来到了这里。

太监的话音还未彻底落下,应长川也缓步自殿后走了过来。

玄印监连忙向他行礼,江玉珣则忍不住抬眸问:“陛下可是要见商忧?”

“不急,”天子缓缓坐于席上,他随手端起茶盏并摇头道,“司卜大人向来喜欢‘与众同乐’如今正是一个机会。”

江玉珣略微疑惑地朝他看去。

他本想问应长川为什么这样说,但还未开口便猜出了个大概来——商忧深知聆天台的根基在于昭都平原上的无数信众,这些年不但行事低调,且常常贴近百姓。

聆天台之所以如此着急,八成是应长川已暗中让玄印监将此事散布了出去。

假如自己猜得没错的话,仙游宫外或许满是百姓。

而此时的商忧,则正在仙游宫的宫门外接受他们的质问。

作为司卜,商忧必不会亲自去联系那些奸细。

但这件事他一定会交给自己身边最信任的巫觋去做。

如今司卜已亲自来到仙游宫,巫觋必不能缺席。

心理素质不错的商忧或许能够稳住心神,但是那些的巫觋却不一定了……

在百姓的围观之下,他们必定会露出破绽。

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巫觋脸上但凡有一丝一毫的不对。

这些细节便会迅速传遍昭都的大街小巷。

如今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化,长川再也不必像历史上写的那样一把火烧掉聆天台。

他只需自人心下手斩草除根,彻底断其根基。

-

就在江玉珣发呆的时候,周围的玄印监已被天子遣了出去。

走时他们还不忘听天子的话,将一张纸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案之上。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江玉珣疑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纸张。

……假如自己没有认错的话,这纸上似乎是一个没有填满的日程表?

大周所在的时代并没有这个东西。

眼前这张表格的格式,是应长川从自己的本册上抄来的!

江玉珣忍不住默默地咬了咬牙。

天子笑了一下缓声道:“下月休沐十日,由江侍中负责替孤安排行程。”

“沐休十日?”江玉珣愣了一下问,“为什么突然休息这么长时间?”

大周一周一休,遇到冬至、夏至这样的大节也只增添到三五日。

方才拿起奏章的应长川把手中的东西放了下去,他忽然蹙眉假装不悦道:“天子大婚,理应沐休十日。”

江玉珣:“……”

我明白了,应长川这是要给自己放婚假……

甚至他还要我来安排这十天里的日程。

他还是历史上那个著名的工作狂吗?

“怎么,”见江玉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应长川又一次压低了声音问,“江侍中可有疑义?”

他刻意了声音放缓,话语里多了几分漫不经心之意,就如两人初遇时那般。

甚至还在说话的同时轻轻旋了旋指间那枚玄玉戒。

阳光透过饕餮纹座屏的间隙落在了应长川的脸上,一瞬间晦明不清。

他似乎真的在这一刻回到了几年前,变回了那个喜怒难辨的天子。

如今的江玉珣早已不只是“侍中”,朝野上下都习惯叫他“江大人”或者“江尚书”。

许久没有听过的“侍中”一词一出,便将江玉珣的记忆拉回了几年前。

看到天子始终严肃的表情,他突然意识到……

应长川这是在和自己cosplay?

内侍官们早从这里退了下去,坐在空荡一片的大殿上的江玉珣忽然有些心虚。

“没……没有……”江玉珣略为僵硬地拿起了笔,还不等他想好要在纸上写什么,方才还坐在席上看奏章的应长川忽然起身缓步走了过来。

等江玉珣反应过来的时候,应长川已经将他揽在了怀中,并拿起了那支被他放在一边的笔。

“江侍中既然不写,那便由孤来安排。”

应长川的话语里满是危险,说着便悬腕蘸起了墨来。

江玉珣的身体下意识随之一颤,他延迟想起一个问题——大周的婚假不是三天吗?怎么突然变成十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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