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把那些递消息有意向购置鸟羽的人和他选的人定个单子,递到了琇莹面前。
琇莹彼时正在交接工作,他与张苍陈长议着他未完成的事还有计划。
“路已经通了,所有的民众要用的物品重新降价,我已经定好了,但你要根据时间情况调整一二。大型的矿产这些国家需要的,你都要自己打理,不要放商人经营。各地的物资由秦商送递可以,但是防着他们溢价,兼听则明,遇事多查,别听他们一面之词。”
“西域那些商人交给了大恬,那条路若是开辟出来,你就鼓励大商户们往西走,将我们的物资也给他们,让他们多带些水果,蔬菜的那种种子,好吃的带,不好吃就不要带了。大秦未来十年之内一定会过去,齐鲁那边要建一个专门培养海军的上学宫,匈奴那边我意建一个专门搞外交的,报纸已经登上了,你尽量让先生们多与学生们说,尽量多给好处,鼓励他们往那边去。”
他又扭头对陈长道,“朱阳先生大了,农墨医家的上学宫我也计划了,在后一批,你也可以先调人过去了。我不在,此事阿长多费心。”
陈长立马起身一拜,“此臣职责所在。”
琇莹点头将自己定下的计划都给了他们。
张苍接过他给的一大本册子轻问,“公子不在,陛下是否调人过来接替?”
一边的陈长也是扭头望向他。
琇莹知道他们是做下属做久了,总想着来个人领着。
但这次没有。
他和阿兄考虑了半天,其实论这财一道,满朝之中没有几个合适的,马上都老到走不动路了。
所以只将蒙毅提起来做他俩的副职,琇莹还特意拨了萧何曹参到这边。
“你俩该独当一面了,我不在,大秦的财务部也能转,粮食分发也能如我在的一样有条不紊。”
张苍叹气,“财务部不会被我搞砸了吧。”
琇莹才不理他,他自顾自的说了布置,而后看起了玄鸟羽的单子。
张苍凑过来看,便见到了第一位巴清,愿出百万金,她一人出手可抵底下百人。
真有钱啊!
琇莹笑起来,他将前几个巴渝的大商圈了起来,交还给了萧何,让他安排下午相见,萧何领命退下。
他待萧何走了这才支着下巴,与张苍与陈长赞巴清道,“聪明人,她是被我拆得着急了,好不容易有机会见到我,愿舍些家财,填饱我的肚子呢。”
张苍轻颔首,“她不愿再嫁,是不想分配利益。现在眼见公子要处理她们,自然着急。公子不必相见,且将她名字划去,她一死,钱财收归中央才好。”
在皇权之下,阿政碾死她犹如碾死一只蚂蚁。
此言虽然是恶言,但并非是错的。
巴渝原先因为处在秦楚边境,秦国的历代君王都是优宠有加,对于当地的豪门大族实行原有的管理办法,允许他们拥有产业,部族和私人武装。
这
些豪族在这里根深蒂固,各家联姻,盘根错节,犹如土皇帝。例如巴清家族的所在地枳县,户籍统计全县人口5万人。巴清家族的徒附家丁竟有一万人,可见势力庞大,隐成世族,更别提他们还有私人武装了。()
世族在独权君王阿政和力主强政府的琇莹的心中是不允许存在的。
?想看夕仰写的《[秦]说实话,我是我哥最大的粉头》第 131 章 巴清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即使以前他们如何温和相待,现在一统,他俩便要合力撕裂他们。
所以前年,阿政便收缴地方豪强的私人武装,将六国豪强贵富共12万户迁到了咸阳。川渝地区的家主们也在此列。
那时,他在楚地趁群龙无首之际便开始提刀拆解了,把一块的铜铁盐矿都吞了,现在基本上已经控制了大部分,他也未杀绝,留了些零碎让他们重新拼凑。
唯有一样,丹砂,巴清把着运用先祖积累下来的采掘制作丹砂的技术,迟迟动不了。
他是一筹莫展,所以商道不行,便行诡道。
他直接禁了民间朱砂,除了用来制作朱色颜料,治疗疥癣等皮肤病外其他用途都禁了,学宫之中的实验兔子被他喂吃丹砂吃死了十几只,他就让报纸立马跟进,告诉所有人丹砂有毒。
一下子天下哗然,然后一时之间,大秦的野生动物少了不少,据说都是吃丹砂亡故的。
谁要在宣传用朱砂炼成金丹可以使人长生不老,他就喂他吃朱砂,天天吃。
他也不允许朱砂融成的水银流通,除了他阿兄的陵以外。
也对,照李斯原来的设计,秦始皇陵地宫灌注水银多达一百吨。
照他阿兄的德行,巴清又能捞上一笔。
可惜她遇到了从来不按套路走的琇莹,琇莹不光砍了李斯的提案,甚至不嫌事大,在报纸上写不够,直接在朝上展示了遇人不淑被人强喂丹砂,吃死的兔子一家。
他当时拎着一只丹砂吃多了掉毛的兔子,他一提,兔毛就掉了一半,好好的兔子成了斑秃,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李大人不信,我在你家里也养一只,不要你喂,我差人去喂。”
李斯沉默,悄悄的看了一眼阿政,那眼中真的带着幽怨。
至少阿政真真见了。
他装作深沉,回望过去但没理会半刻,又兴致勃勃看琇莹展示兔子的一百种死法。
这兔子毛秃得还挺自然。
后来李斯改了方案,改成银的了。
琇莹这次没砍预算,还贴了一座银矿。
大家都满意了,就连为大秦人民健康辛苦一生的兔子一家都被琇莹安葬在了学宫,感谢它们为科学所做的贡献。
只有巴清的丹砂帝国悄然轰塌了。
她现在是见证了琇莹的手段,不惜百万金想着来琇莹这儿求条生路。
攻守异形了,她没防住,只能任人宰割。
“她僮仆千人,依附者上万,私家保镖两千余人,保不保得一方安宁不知道,但确实颇善经营。我不在,你与阿毅不善,萧何曹参又太持重。”
() “我原想招刘邦过来,可他油滑太过,你压不住他。而今瞌睡送枕头,她有经验,善此道,邀她来帮你经营西头的商路,是大好不过了。()”
他口中是掩饰不住的赞赏,他是个平视男女,只看能力的主,可见巴清让他满意极了。
张苍还有些忧心,“公子所言,她极有野心手段,只怕她揽下权柄,独持西边的商路。?()?『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琇莹还是在笑,眼眸却乌深,看向张苍,“就是有野心才知进退,只要你稳住,她会比你谨慎,只会等你的决断。她而今的生意断了,必会费心助力西境商路,保全家族威势富贵。”
“你持身正,以礼相待,凡事多听她的意见便可。”
他又嘱咐了陈长几句,才瞥了一眼张苍,陈长见他俩似乎是有话单独讲,便是识趣退下了。
琇莹见他走了之后才扫向一旁坐立不安的张苍,他面如冠玉,耳朵都红了,他实在是难以启齿,良久才道。
“刚才阿长在,我不好意思开口。阿毅向来板正,我不担心,倒是你,巴清她都六十多了,你可莫要调笑了。”
他瞥了一眼张苍,目光和软,口中却是凌利。
“若被我知道,你的腿便不要要了。”
张苍闹了个大红脸,“我也没饥不择食到这地步。”
琇莹见他脸红冷哼一声,显然是不喜欢他的风流作派。
“君子之能以公义胜私欲也,去把先生的《修身》多读几遍。”
张苍嚅嗫应是,琇莹想起他那见母的小狗都要去勾搭两句的性格还有娱乐小报上他压都压不下去的张苍家中的莺莺燕燕便是生气。
他揉了揉眉心,不由的规劝了几句,“我非是要挑你的毛病,只是妻者,齐也。你得给家中婆姨些体面,莫要领姑娘回去了。若她们真有困难,你报官,大秦自有官吏安置她们。”
张苍的脸已经红透了,他轻声反驳,“公子,你不解风情,那些都是我红颜知己,爱是自由的,只不过是时不时过府一叙罢了。而且我妻每天忙着跟王夫人设计衣服,她也是自由。”
他在这方面和自己琇莹兄长没有话说,只有尴尬。
琇莹无语至极,他难得爆了个粗口,“混帐东西,你妻不在,你子不在?你为子父,就是这样为子作则,为家遮天的吗?”
张苍轻颔首,不懂他为什么生气,顶着无辜的大眼睛看他,“你别激动,也不定都是我子。像是珏儿,好像就不是。”
琇起抄起手中的茶盏想往他脑袋上糊,最后直指着门让他出去。
张苍笑开了,出了门。
他琇莹兄长是正人君子,持身正大,洁身自好,以为谁都跟他似的清修呢!
大秦规定一妻,也是很少有官员纳妾,毕竟工作很饱和,每天回家只想上床睡觉,所以琇莹乍一见这种混蛋玩意儿,气得仰倒。
但到底是他的私事,而且也没违法,自己也管不了太多,最后只又道一句,“他混蛋!”
硕给他收拾东西,闻
() 言无声的点头,张苍先生就是个混账,但是是个有原则的混账,知道你情我愿,没强抢民女。
琇莹生了会气,起身给自己的侄子和侄女们准备五六年的生辰礼物。
“这是阴嫚的,这是王离的,这是扶苏的,高的,将闾的,陈长家的小孙子,李由家的小女,蒙家那小子上次想要的小木枪也给捎上。”
他又点了十几个名字,把他准备了很久的几百份礼物,按着单子差人送过去,给张苍家孩子的比原先的又重了三分,怎么办,他们阿父可以不靠谱,但是他这个伯父不能不靠谱。
他理好了礼物,才自己拎着酒和好咬的点心登门去拜访已经致仕的姚贾先生。
姚贾见琇莹过来,一点也不惊讶。
“公子来了,还带了酒,哈哈哈。老朽今天快活!”
他好像老得特别快,好像也不过是二十年,他就从可以在朝中骂架三天,传授他出使别国技巧的大无赖变成了现在这个眼眸虽然浑浊却平静的老人。
他眼角都耷拉了下来,牙也没几颗了。
琇莹有些难过。
“先生知道我来。”
倒是姚贾用自己布满皱纹和粗茧的手如同他少时一样摸了摸他的头,他今年二十七岁了,他自少时便掌大秦财务,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辅臣了。
可他们这些老家伙眼中还是孩子,还是一个跌跌撞撞努力跟着陛下的小孩。
“公子啊,你近来瘦了点,你身体不好,得按时吃药啊,生病的滋味可不好受。”
琇莹偏过头,给他倒了一盏茶,盈盈白雾间,姚贾捧起玻璃杯盏,想起了自己的当年,他眼中透着怀念和满腔慈爱,化成了这些个谆谆教诲。
琇莹垂下脑袋,他本来是想求他往匈奴那边上学宫教授外交事宜,可到这里的,他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先生老得走路都难,他不该麻烦呢。
姚贾对他的反应似乎是早有预料,又摸了摸他的头发。
“公子常存悲悯心,若是旷达开阔些便罢了,可却偏生敏感多思,情感细腻不愿与外人道,若遇为难事常自苦自哀,犹豫不决。你既有求,何不相告?”
“你唤我先生二十载有余,我帮帮我的小孙儿也是情理之中。”
琇莹松了口气,他轻笑,展袖行了一个拜礼。
“我请先生出山,教导匈奴的外交上学宫学生。”
姚贾拿着手杖,也不装老迈了,他哈哈大笑然后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就等着公子你说呢,今年十月是吧,老朽去,老朽求之不得。”
琇莹看他健步如飞,忽然觉得他的身体可能比他都好。
白担心了,这老头以前在梁国干大盗的,身子好极了。
“先生真是太健康了,我本还担心先生眼睛瞧不见,给先生带了礼,现在先生倒像是容光焕发。”
姚贾闻言立马坐了回去,将手伸了出来,轻咳一声。
“近来是眼神不好
了。()”
琇莹瞥他,然后不由笑起来,将自己袖中的老花镜递了过去。
“先生试试。⒗[()]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姚贾确实是眼睛不太好了,看书总是模糊。这眼镜上手后,倒是看得清楚了不少。
他一时之间激动,拍了拍琇莹的肩。
“公子是好孩子。来来,今天高兴,喝!”
琇莹看着他那比拳头还大的陶碗,吓得退了一小步,连连摆手,但还是被灌了一碗。
他倒地之前,还在想,姚贾老小子,多久没被允许喝酒了,跟他都能喝起来。
姚贾笑得得意,他自斟自饮完了琇莹带的酒,他带着醉意戳了戳琇莹的脸,“公子一杯倒啊,哈哈哈。”
琇莹的酒来劲儿慢,但奈不过他喝得多,此时已经上了脸,他已经半晕了,大着舌头高叫。
“谁家的小娃娃?长得真像陛下,怎么我家娃娃没长这么好的面皮啊!”
说完就开始嘟囔他那跌宕起伏的一生,干过梁之大盗,赵之逐臣,后来得遇陛下,也被赐过车百乘,金千斤,衣王衣冠,舞王剑,现在也能去教学生了,教以后出使西边疆土的学生。
哈哈哈。
公子,从那边的学宫始建,姚贾便想去了。
他平生没什么会的,就会出使。
他高谈阔论,然后叭叽一下倒在了琇莹身上,鼾声如雷。
琇莹一下子被他在背上的震动惊得起身,然后手上也没收住力,一拍小案,案榻了。
琇莹连着背上打呼的老头一起向前倒去,他刚受伤的手又被木扎了。
估计唯一的好事就是他被疼醒了,脸没陷木头堆里。
他这一番折腾还没给姚贾弄醒,反倒是把姚贾的家眷给引了过来。
姚夫人虽上了年纪,但是泼辣不减当年。
见琇莹一脸呆,还有被扎的手鲜血直流,忙唤身后的人来收拾并给琇莹请医。
“我的公子耶,这天杀的,口口声声与我说,只与你商量事,未料竟是做出这等事来。”
琇莹有点放空,见她的架势,想给姚贾说几句好话。
“啊,没事儿没事儿。先生是好意,我喝得也开心。”
他一说,姚夫人更气了,她一边翻看琇莹的伤口,心疼地给琇莹扫手上的木刺。一边一脚踹在琇莹后面呼呼大睡的姚贾。
“不要你喝非喝,天天喝,公子不能喝酒,还带着公子喝。”
这一脚带着风,琇莹都替姚先生痛。
姚贾被熟悉的力度踹醒,下意识地蹬腿坐起来。
“我没醉。”
然后就被给琇莹拨木刺的姚夫人又给踹了一腿。
“遭瘟的,喝喝喝。”
琇莹见姚贾眼都没睁就开始求饶,脸上红晕跟涂了一大坨血一样,心道夫人威武,但还是坐起,劝慰道,“一些小伤,夫人莫要请医了。”
他到底身份尊贵,被别人看到他受伤请医,少不得姚贾难
() 做。
姚夫人心领神会,给了自己身后侍女一个眼神,那女子跑了出去。
她又让人把姚贾抬走并拿了伤药,拉起琇莹到一边坐,又倒了一杯醒酒茶给他。
“招待不周,公子莫要见怪。”
琇莹乖乖喝了,掂了一块姚夫人递来解苦的糕,在夫人慈爱的目光下很有礼貌的行礼感谢,“夫人很周到,点心很好吃,琇莹多谢夫人。”
称名不称字,他的态度礼敬有加。
姚夫人拉着他的手,心疼地上药,“难为公子还记得老身,你带来的那板栗的糕饼甚是可口。”
琇莹轻笑,凤眼弯弯。
“夫人喜欢就好。”
姚夫人更是开怀,拉他要留饭。
天色还早,但琇莹今日晚上还要去跟刚被阿政质留在咸阳的巴清掰扯,便礼貌的婉拒了。
姚夫人笑着送他出门,并了几锅自己刚蒸的糕饼让他带回去甜甜口,又拿了几瓶伤药嘱咐他的手要好好休养。
琇莹又是应是,提上了糕点,然后爬上了硕早已等在门口的车,他微笑着与姚夫人道别,这才倚在车辕上,半眯眼吹风。
他有点晕,没见到硕的眼神有点不对。
“公子要不要进去?”
硕一边驾车一边扭头问他,还眨了一下眼,示意他朝里看。
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琇莹摇头,他坐在车边发呆,见了他眨眼以为他脸抽筋,还有点担忧。
“脸无故抽筋是帕金森的前兆,我带你先去找青邑瞧瞧,现在是小事,扎两针估计就好。”
硕不知道帕金森啥意思,但公子都找青邑公主了,铁定不是啥好事。
他于是也不替琇莹打掩护了,直接让他往里瞧。
琇莹呆呆的听话往里看,然后看见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阿政沉声问。
“巴清?”
“阿兄的耳目通天。”
琇莹钻进了车里,靠在他身侧闭目休息,他有些晕,所以不多说话。
阿政摸了摸他的脸颊,看见他手上的伤,也没有说话,只径自翻了他马车旁侧的书篓,想找些药。
他最后只掏出了数百封信,他并未展开。
不必看,那上面的阿兄亲启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是给他的家书。
咸阳到百越,千里之遥,五年之远。
所以你写了多少封?
他只见一书篓,便觉得窝心。
琇莹从章台宫醒来时,天色已晚,他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好了。
他见了右手,轻笑。
然后抬起眼见天色暗沉,下意识的拧眉揉眼,观望外面。
“什么时辰了?”
他蹬着靴子,随意地披上外衣,将散开了的头发撩起,一边净手一边询问守着他的侍人。
两个侍人将帘子挂起,回道,“回公子,申时末,陛下说时间还早,让您不必着
急。”
琇莹拒绝了侍人伺候,将外衣上的系带绑好,又拿起了一根白玉簪把自己的长发扎束起来,腰间只缀了自己的私印,很平常闲适的打扮。
侍人见他穿戴整齐后,便拱手道,“陛下让公子先过去一趟。”
琇莹点头,便跟着侍人往阿政处,他便见到了阿政穿着常服,用玉簪束发。
他生得高,眉宇间全是威仪,这估计是他最平常的装束了,可还是让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