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你先别下来,等我扶你啊。”琇莹蹦下了马车后,立刻向车上的阿政伸出了手。
“嗯。”阿政就势将手放在他手上,也是下了车。
为了遮住那标志性的凤眼修目,他刚在眼上附了一层白布,本就是看不太清楚,琇莹牵着他也是应当的。
琇莹左看右看,对这块布不满极了,他踮起脚给他哥松了一下,然后才小声抱怨道,“应该戴我给你雕好的面具的。这个布条子,一点也不舒服。”
阿政笑了,他闭着眼睛,但是也能知道琇莹此时一脸的不开心。
“带了面具,欲盖弥彰罢了,别人便能猜到我是故意隐瞒身份,带上白布,既能遮面又都让所有人知道我是个瞎子。”放松警惕,方便你我行事。
琇莹笑了起来,顺脚踢飞了一个挡着阿政路的石子,慢悠悠地牵着他哥往前走。
“阿兄,我们一会儿去哪?”他轻声问道。
“赵璨,先去韩非府上。”阿政走在他幼弟后面,一身懒散,轻悠悠地道。
琇莹对赵这个氏嫌弃的皱眉,“姚贾今日去向韩示威了。身为韩公子,估计他不在。”
阿政即使遮了眼睛,也是一身矜贵优雅。他朝琇莹摇了摇头,“他一定在。”
琇莹不明白,但阿兄说在那一定在。他于是也不在言语,领着他阿兄往前走。
琇莹一路靠着问人,才到了韩非府上,琇莹看着这满地落叶枯草的小小院落,也是惊了。
“他这不受宠有点过了吧!”这根本就是平民住的地方,不说跟他的长乐候府比了,跟李信在咸阳的小宅都差的远呢。
阿政在后面轻笑,“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一个口吃的文弱公子,一不能上朝夺权,二不能上阵杀敌,三不能出使邻邦,为国取利,但关键还是王的欢喜,但他这样能得到那无知的韩王喜欢就怪了。
所以他能去上朝吗?估计韩王都给他免了,他估计啊,担个了闲职,天天就在家窝着呢,他俩一抓一个准。
琇莹给他哥调了一下布条,让他哥装瞎子装的更像,“那我敲门了啊!”
阿政点了头,看着琇莹蹦跳着去敲门,勾起唇角。
韩非啊,让孤见见你是否真有大才还是徒有虚名。
“谁,谁,呀。”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从门里探出身子,他不像是阿政想的那种严肃刻板,即使身处逆境也自带着一腔豪气。
他反而透着满身的清苦,衣着朴素,头发半灰半白,眉间带着很深的竖纹,唇角干涩,微微下垂,一身失意,有若那一地末扫的残枝落叶。
他与李斯完全不一样,初见李斯时,李斯那是长袖善舞,圆滑清润,满怀生气。跟着阿兄后,那是春风得意,有自己还能为王上干一百年的架势。
可他,一身寥落,似乎乌云遮顶,久不见天光,让人见之心伤。
还是那句话,要是受了重视,谁天天闭门写书啊
!荀先生现在都不写书了,就在学宫里天天讲课呢。
阿政轻叹了口气,微躬身下拜,“先生,学生听过先生的书,神交已久,想与先生探讨一二。”
他姿态其实放得不算低,至少以一个求学者的身份来说,显然不够谦卑,可对阿兄来说,这真的是他最低的姿态了,尉缭,姚贾,李斯见了都馋哭了。
“你,看过,我,我的书?”他却忽然激动起来,笑着牵起阿政的手,邀他俩进来,“快,快,进来。”
琇莹跟在兄长进了这小院,进了他待客的小屋,那屋里散着竹简和间或一两张的白玉仙。
琇莹见这公子似乎觉查了哥哥的“眼盲”,小心地安排了阿政坐好,坐在了阿政旁边忽的笑了。
阿政与韩非开始探讨起来,阿兄或许真的是来解惑的吧。
阿政轻声问,“我乃赵国宗室,而今赵国已经覆灭,我与幼弟是侥幸逃生,如今也算无家无国之人了。我读先生书,觉得先生可解惑矣,不远万里,斗胆问先生赵因何而败。”
琇莹也是跟他哥一样面露戚戚,作戏肯定要做全套啊!
“非以,以为,赵国,未强公室,私门盛矣!”韩非那张瘦削的脸通红,他似乎想起自己多次上书韩王,不闻上声,只得退而著书的经历了,他胸口似燃烈火,即使说话困难,他仍要说,“对那些,“亏法以利私,耗国以便家”的擅权,的,的重臣,权臣,要散其党,闭,其门,夺其辅,予以坚决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