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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公子

琇莹在秦军战马聚集处和其他人一起喂马都听见了他声音,他无语扶额,又来了,一天要来八回。

他对着蒙恬摊手表示无奈,自己懒得管。“一

会要出发时,我跟以前一样把他打晕了,扛起来走吧。”

他随手给自己的小马百衣喂了把豆子,“百衣啊,一会儿咱们还得要再扛个胖子接着跑,委屈你啦。”

百衣是前年去世的耿的孩子,年纪不大,但是脚力十分强健,是琇莹亲自抱了回来,从小养到大的一匹小枣红马。

琇莹不太会起名,但兄长的黑马叫十方,名字十分好听。

兄长说世间无非十方,上天、下地、东、西、南、北、生门、死位、过去、未来。①王行十方,王驭十方。

琇莹于是疯狂地心动,就缠着兄长给他的小马崽也取个名。兄长便取了百衣这名。

百衣傩舞,护佑我子,安宁无极,寿元长久。②

于是这马便唤了百衣。

百衣长的肖似他爹,一身枣红色的皮毛油光水滑,扑闪的大眼睛十分可爱,引得琇莹又忍不住喂给它一把豆子,它亲昵蹭着琇莹的手,琇莹痒得哈哈大笑。

他正和蒙恬同自己的战马亲昵的互动着,却见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老兵跑来寻他。

琇莹见他脸上还渗着豆大的汗,敛了笑意,皱起眉头,“怎么回事?敌袭了吗?为何不鸣金。”

那小兵边引他向前边向他解释道,“小将军,不是敌袭。是成蛟公子闹着要回咸阳。”

他越说越小声,窥见了琇莹的脸色瞬间阴沉,立马低头不再说话。

琇莹出了马匹的聚集处,向前走了几步,便听见了成蛟尖利的叫骂声和一些人的闷哼声。

当他走到成蛟休息的空地时,便看见成蛟手中拿着石头往前面被他命令站成一排的小兵头上扔,其中不少人只不过十四五岁的新兵,和琇莹一般大的年纪,脸上还是一团孩子气,就被他打得头破血流,不少人血和着泪从脸上落下。

他们不太懂为何在他们心里与秦国一样,他们应该尊敬奉养的公子会伤害他们,明明琇莹公子上次还分给他们草编的蝴蝶呢。

怎么会流血呢,他们不是还没跟赵国打仗吗,他们为什么现在就会疼呢?

一些老兵想要上前去拦他,却被成蛟手下的侍从拦了下来,那些人搬出了华阳夫人好让这些老兵知难而退。

琇莹站在那些老兵后面,听到他们的高高在上,大放厥词,气得嘴唇颤抖,他声音沉闷,可却让人听出了阴沉的风暴意味,“谁教的你无羞无耻,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觉得可以随意欺辱我大秦的锐士?华阳太皇太后吗?”

字字质问,字字泣血。

他从老兵让出的道里,向前走。

他从腰间取下了自己的铁质的九节鞭,将那嘴脸最嚣张的侍从一鞭子抽到地上,他用了十足力,余劲便溅起了草皮和泥土,那人被他直接打晕了,一地的血水混着灰泥积在地上。

后面跟上的蒙恬,立马让人让那些吓得半死的侍从都拖了下来,准备自己带人去把他们坑了。

九节鞭在地上拖出血痕,琇莹快步上前,幼时的记忆让成蛟不住后退,

他不想被这打架不要命的疯子抓住。

直到琇莹往成蛟背上抽了一鞭子,成蛟才趴在了地上,被他一把提起。

成蛟涕泪纵横,不住求饶,“仲兄,我有错,但阿父说你我骨血至亲,放过我这次好不好。”

琇莹不理他,一把将他扔在了地上,手中鞭子发出了凌厉的破空声落在了成蛟的身上。

他声音含怒,伴随着鞭子击打皮肉,骨头裂开的声音,暴烈如同黑云压抑翻滚,隐约要降下紫电的雷雨时分。

“尔配为秦公子吗?暴虐无道,将刀口对上自己的臣民,你又有何颜面再提阿父!”

琇莹似犹不解恨,高声斥骂道“你说你我骨肉至亲,那他们又是谁的骨肉至亲,容得你这般糟践。他们的父母为了秦国愿意将他们还不算大的孩子交给了我兄长,那我也是他们的兄长,我与他们也血浓于水。”

成蛟被打得皮开肉绽,一身血滚来滚去,他从一开始的求饶转化成反复的威胁,“秦琇莹,我才是主帅,是公子,是秦王室血脉,他们都该听我的,为我去死。”

琇莹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直接掐死他,他拽着他头发,将他提起,让他去看那群孩子脸上被石头砸出的血。

他泪盈满目,颤抖着双手,“你算什么主帅,又算哪门子的公子,你不过是自诩王室血脉的吸血虫。自秦立国始,秦之公子就没有你说的那么高贵的身份和肆意生杀秦人的权力。”

“我们只有责任和义务,因我们承接万民的供奉,所以不论是我还是兄长亦或嬴秦的他人,皆要为秦国谋太平,要庇护国土,是要在危难时,跟秦共难,不惜此躯。来日秦国有难,我嬴秦王室便是第一个殉国的。”

秦的公子非战功不可封爵,几乎每一代人都去从军,都去战场。有些甚至一生不曾停下征战,不去的便一生辅王强国。

虽然他们现在势弱,也不去领兵,都是低层的将领,可不少人的身上也皆是伤疤,有人甚至缺了胳膊和腿,他仍记得壮的身上仍有一道长疤,是当年攻赵时留下的。

所以他们从未停止为秦国好的心。他们是没有人才,但不代表没有铁骨和爱民之心。

琇莹将鞭上的血甩开,脸上溅了几滴血,“你是何等的辱我嬴秦公子!”

他强按着成蛟的头,让不肯低头的成蛟向那些脸上还流着血泪的小兵跪下。

成蛟咬牙,不肯跪,却被他用秦王剑打断了腿,像死狗一样跪在地上,“秦琇莹,我是公子,他们不过是贱民,你存心折辱我。我便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琇莹掐住他的下鄂,眼神黯沉不明,他一字一顿的道,“让他们在战场以外流血,才是对公子的折辱,没管好你这只畜生,是我有负于王。我亦会像王请罪。”

他站在那些孩子身前,蹲下身子,捂住了脸,任眼泪一滴一滴的滴下来,“我愧对阿兄,兄长曾与我说,秦人已经在战场流过血,其他的时候都要无忧无愁活着的,因为我们是最强的。”

所以他有罪。

直到听到凌乱的脚步声,他才转头看向那些刚才才议事,现在连忙赶来的将军们和穿着布衣的蒙老将军,老将军将他扶起来,摸了摸他脑袋,道了声,“小公子。”

又跟安慰琇莹的所有人道,时间不等人,战况紧急,他们要接着赶路,争取月末能到秦赵边境然后休整一二。

即使再大的事,都不应该影响出征。

琇莹俯身应是,忙擦干了眼泪,准备去牵百衣出发。

出征的鼓角又一次响起,“大军开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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