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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白玉非菩提(14)

水声有些滴滴答答,不似雨声,好像是从树叶之上滚落,又浅浅落在了溪流之中,听起来并不恼人,反而有些惬意之感。

潋月轻轻睁开了眼睛,呼吸有了些许顺畅,可胸膛中仍然滞涩闷痛,他抬眸看着抱着他的人,月影之下,男人的面容沉毅而俊美,不染一丝妖邪之气,只是好看的有些非人。

看起来有些陌生,可是又熟悉至极。

“你要带我去哪里?”潋月轻轻咳嗽了几声问道。

“你想去哪里?”他的声音微沉而平静,带着雨后的冷意划过耳畔,让潋月的身体轻轻激灵了一下。

果然不太亲近了,但没想到他会回来,还能从那么多巫的手中将他带出来。

“阴曹地府。”潋月笑了两声,又是没忍住咳了出来,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来,告知着他命不久矣了。

死前能见小龙一面也好,知他本事如此之大,日后必是过的安稳。

“你恐怕不能如愿。”宗阙看着他唇角滑落的血液道。

“做什么?莫非你也想如巫厥一样,将我碎尸万段才能解气?”潋月笑道,“也罢,你若喜欢,将我的头颅割下,日日吊在树上,咳咳……或是摆在床头也可,不过要给个利落,我还是有几分怕疼的。”

宗阙停下了步伐道:“你心愿已了,便不想再留在人世了吗?”

潋月看在他的怀里低低笑道:“心愿已了,我这样的人留在人世还能做什么?”

“若我一定要你留呢?”宗阙问道。

“也好,世间只有一样东西能让人起死回生。”潋月摸上了他的脸颊笑道,“只要你舍得给,我就能留下来陪你。”

宗阙垂眸看着他的笑颜,将人放在了河岸边的草地上。

潋月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但见男人解开了衣襟,手指直接刺入了逆鳞覆盖的胸膛之中。

那是龙珠所在的位置!

一条龙若失了龙珠,就跟丧命无甚区别,只能任人宰割。

潋月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握住了他的手,呼吸有些急促的起伏着,在对上那平静的视线时笑道:“你不会真以为你将龙珠给了我,我便会同你在一处吧?我说过,我不喜欢……”

那只手在向外拔,已可见那光滑圆润的光芒。

“即便是龙珠,也救不了我的命。”潋月紧紧握着他的手,却无法制止那枚龙珠的取出,“你疯了!”

“没有。”宗阙看着他道,“心愿已了,可否为我留下?”

被拒绝进入喜爱之人的世界是很难过的,也是不安的,感情之事没有算法可讲,即便凭借手段能够暂时获得,可时光久远,只有真心换真心,才能长相厮守。

他自以为给出了真心,但其实面前的人一直在主动位,而他在被动位,他说尊重他的选择,或许在对方看来这是给自己留着退路和余地。

好像一旦拒绝,便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将他舍下,所以他不信任,他总是在不安。

可他只想要他,即使被拒绝也不会放手,这个人属于他,既是招惹了,千方百计想要他的灵魂,那么就没有放手的可能。

潋月看着目光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的人和那枚金色的仿佛将满月摘下的龙珠别开了视线笑道:“我这样脏心烂肺之人,能给你的大约也只有这副身体了。”

“嗯。”头顶之人应了一声,将龙珠递到了他的唇边。

潋月轻轻抿唇笑道:“你可知这样一味付出是没有好结果的。”

【宿主是不是忘了我们有恢复药剂了?】咬耳朵。

【没有。】01回答道。

&4:【嗯?】

【龙珠能延年益寿,保住青春。】01说道。

【哦!】1314恍然大悟【还是一一你聪明,我忘了这一茬了,可是系统商店里这两种效果的药剂都有啊,这个世界也能用。】

&:【……可能是不用花钱吧。】

&4:【你说了好多话哎,你以前都不用可能这个词的,一一你知道变通了!】

&:【……】

“取出龙珠对我无损。”宗阙轻轻捏开了他的口,将龙珠送了进去。

指尖在后背的穴道上点过,潋月还未来得及反应,已将其吞了下去。

他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人:“你!”

“我不会再全然听你的话了。”宗阙起身将他抱了起来。

潋月心绪略有起伏,还是微松了一口气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道:“你从前也未曾全然听我的话。”

小龙就是太不听话,若跟他阐明利害让他离开,他必然不肯,他只能出此下策,伤了他的心,让他从此再不信人,可好像还是失败了。

抱着他的手臂很稳,这个怀抱也很宽大,每一步似乎都让人觉得心安。

“你太爱玩。”宗阙说道。

“如今不敢了,若是乱玩,还不知要被如何处罚。”潋月抬手,轻轻摩挲着他的下颌道,“其实小龙一点儿都不丑,好看的紧,比那王……”

他的话语未尽,对上了男人看过来的视线。

虽然面孔有些陌生,但是潋月却下意识知道他的情绪:“好,不与王比,他那样丑陋不堪者怎配跟小龙比,小龙可比我还要好看。”

宗阙未回答他,抱着他继续前行。

“我们要去何处?”潋月瞧出小龙心情愉悦了,他总是很好哄。

他若是这般被人对待,必然做不到这般大度,可小龙却好似全然忘了那日之事。

他的心是黑的,满心满眼都是算计,待人时先看利用价值,所做之事说出去绝对会被千万人唾骂,不配侍奉天神,可这样的他,仍然有人这般将真心全然奉上。

“隐居。”宗阙说道。

“为何要走着去?”潋月问道,“你不是会飞吗?”

“想多抱你一会儿。”宗阙说道。

潋月手指微收,察觉身体已恢复了力量,连气息都有些平顺时扶住了他的肩膀,凑到他的耳侧笑道:“你回去了便能放开?”

“不能。”宗阙看了他一眼道。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抱法。”潋月笑道,“只是这样抱着多无趣味。”

“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宗阙说道。

“如今有你的龙珠护体,玩一玩也死不了。”潋月垂眸,轻轻咬住了他的耳垂,察觉男人身体略微停顿了一下时笑道,“还是你不会?我可以教你。”

便是长成了大龙,也还是像那时一般,随着他揉捏。

他外表冷硬,心却柔软,被他这样的人发现心软的特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你不必如此。”宗阙侧眸看向了他道,“我虽要你,你却非是玩物。”

潋月轻轻抱着他的脖颈笑道:“你怎知我不是真的想呢?”

“当日之事我知你为何那般做。”宗阙直直看着他道,“你嘴上说着无愧,却总是想着折腾自己,不必如此。”

潋月的心脏骤缩,看着面前的人轻声道:“你知道?”

“知道。”宗阙看着前方道,“所以我不恨你,亦不怨你,你习惯事事依靠自己,我也无资格谴责你,若我能更强一些,或许你不必出此下策。”

潋月很难说清自己心中那一刻的想法,只是发觉自己已经死寂的心好像再次跳动了起来:“笨蛇。”

“嗯。”宗阙应了一声。

潋月轻轻叹了一口气,倚在了他的怀里道:“你真不想属于天神的人占为己有吗?”

抱着他的人未答,但潋月察觉他微微收紧的手臂时笑了一下。

心愿已了,从此之后便是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月色轻移,宗阙的步伐停下时,那一抹月色藏在了树影之后,透过婆娑的树色,可以看到些许波光粼粼的银光,潋月还想再看,却被抱着进了那湖边被树影遮挡的小屋。

他们进入时,烛火直接亮起,潋月被放在了榻上,触.手的是柔软的绸缎,整个屋子看起来十分的精致雅清。

抱着他的人转身离开,再过来时手上拿上了帕子。

“你这些日子都在布置此处?”潋月在他的帕子落在唇角时,完全看清了男人的样貌。

果然是一等一的好样貌,颇有玄龙的威仪和风范。

他凑近擦拭着,潋月握住了他的手腕道:“问你呢。”

“此处布置只用了一个时辰。”宗阙擦拭着他颈侧的血痕道。

“一个时辰?”潋月有些疑惑。

“嗯,选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再选了一个合适的屋子移到此处。”宗阙说道。

“那之前都去做什么了?”潋月沉吟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他的胸口处,手指却未落上去。

那时即便知道,他被迫逃走时约摸也是伤心的。

他做过的事从不觉得后悔,便是错了,他也认栽,认罚,认生死,在未见面前,也是不后悔的。

只是不知是否是见面三分情的缘故,他终究还是有些后悔那时下手太重。

“去了海里。”宗阙起身,将帕子放在一旁,从柜子中取出了一套衣服放在了床上,“可要沐浴?”

“好。”潋月试图起身,发现身上还是有些无力,“动不了。”

“我帮你。”宗阙垂眸,解开了他的衣带,将那染了血迹和烟尘的外套脱下。

他目光不动,潋月任他解下了自己亵衣的带子道:“你去海里是寻到了宝物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嗯。”宗阙解了他的亵衣,看着面前含着笑意丝毫未羞的人,抬手解下了他的发冠。

发丝散落,手腕却被握住了,这刚刚经历生死之人好似从未将那样的事放在心上:“你何时喜欢我的?”

“你不知道?”宗阙问道。

“我也是那日你同我探讨人心才留意观察的。”潋月搂上了他的脖颈,在被人自然抱起来时笑道,“若非灵鹿化形那日你捂我眼睛,还真是察觉不到你竟对主人有觊觎之心。”

“那时我知你无心此事。”宗阙走向了屏风之后,那里有一个浴桶和以竹节连通的涓涓细流。

桶中热气袅袅,一看便是温水。

“侍奉天神者沐浴需用净水。”潋月垂眸看着说道。

“你从此不侍奉他了。”宗阙将他放在了桶中说道。

“好吧。”潋月看着浸在胸膛处的热水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何时喜欢我的?”

“一直。”宗阙拿过了一旁的帕子道。

“难怪你那时与我共浴时总是恨不得逃之夭夭。”潋月轻抚着桶中的热水,看着落在肩上的帕子道,“如今倒是不说非礼勿视了。”

“只是帮忙,日后你能行动时便不会如此。”宗阙轻轻拢起他的发丝道。

“这桶有些小了。”潋月转身趴在了桶沿上道。

“你想要多大?”宗阙将温水小心从他的头上淋下。

“起码要能容下我们两个。”潋月眨了眨睫毛上的水珠笑道,“你觉得呢?”

“好。”宗阙答应道。

月上柳梢,烛火轻晃,宗阙抱着满身还带着热气的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你这能力倒是方便,省了好多麻烦。”潋月被放在床上时轻绕着自己的发丝道。

他能祈雨,却不能控水,可面前的人却能控制极细微的水流,让发丝可以直接变干。

“嗯。”宗阙应了一声,托住了他的颊。

潋月抬眸,已被靠近的人吻住,吻是深吻,一时让人错愕,腰身后颈已被扣紧。

烛火轻晃,透过半睁的眸,氤氲的让人心乱。

“不是说不要?”潋月躺在榻上,扶着他的肩膀看着眸中极为深邃的人道。

往日祈雨,必需祭品,但此时他觉得自己才像那个祭品,沐浴更衣,毫无抵抗能力的躺在此处,让人轻吻怜爱。

“你恢复之前我不会要你。”宗阙的吻落在了他的下巴,顺着那处落在了他的颈侧。

“所以现在是尝尝味道?”潋月搂住他的肩膀笑道,“龙性本.淫,真的能忍得住吗?”

“嗯。”宗阙应了一声,扣住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唇。

他想要他,从前他总是束手束脚,如今不会了。

烛火亮了许久才熄灭。

……

清晨在鸟鸣声中到来,榻上躺着的人轻轻动了动,洁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抓握着,眉头轻拧,蓦然睁开眼睛,在看清周围的环境时眸中的狠厉转为了茫然之色。

散落的发丝在床榻之上逶迤而过,随着人起身而垂落在了胸前身后。

潋月掀开了床帐,打算下床时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腕,反复打量了一下,竟未看到昨夜小龙留下的痕迹。

虽然他满心的阴谋诡计,但这副皮囊还是相当招人喜欢的,小龙虽然未曾做到底,却是亲了又亲,可见喜欢的紧。

他穿上了鞋子,随手拿上外衣起身,发现昨日的无力感已消失,胸口的闷痛感也早已消失不见。

外衣披上,潋月打开门时眼睛轻轻眯了一下,看清了此处的景色。

绿柳如茵,垂落周遭,青草连接湖畔,而那一片的湖泊映着远山和蓝天,绿的十分剔透。

鸟雀在树梢上跳跃鸣叫,几只水鸟飞过,此处虽不及圣地所见的王城繁华,可比起那方人造的庭院,实在是开阔到了极致。

左右寂静,不见昨日同寝之人,潋月索性下了台阶,踩在有些软的草地上,朝着湖边走了过去。

远看水是绿的,到了近处却清澈的几可见底,柳枝垂落,有一部分浸泡在了其中,随着风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水极远,一眼似望不到边,其上有些许烟雾寥寥,萦绕远山之间,昨夜所见的波光粼粼便是此处的湖水。

他撩过柳枝,肩膀上却落下了一只小小的鸟雀歪头看着他,潋月伸手挥去笑道:“勿与我太亲近,这里的主人可是小心眼的很,若生气了,将你生吞了都是有可能的。”

两声鹤鸣声从远方响起,潋月抬头时听见了落在身后的脚步声:“你瞧,被发现了。”

他的话音落,已被从身后抱住了:“何时起来的?”

“刚起。”潋月侧眸,看着身后的人道,“怎得把它们带过来了?”

交错落在湖边的仙鹤亲密的交.颈,连叫了两声,正是从前庭院中的那两只。

“你若不喜欢,可以煮了吃。”宗阙说道。

“我倒不甚饿。”潋月看着他道,“你倒是大胆,失了龙珠还敢往那处跑,若真是失手被捕,我便是想救你,也只剩一副骨头了。”

“你说话倒比从前别扭许多。”宗阙说道。

潋月愣了一下笑道:“或许是长出了不太多的良心,又或许是我如今身边无人,自然不能如从前一般放肆,识时务者为俊杰。”

“龙珠给了你,便是同生共死。”宗阙说道。

潋月略微沉吟:“也就是说,你若是死了,我不管在何处,都得一起死?”

“嗯。”宗阙应道。

“哦?这个我喜欢。”潋月轻轻挑眉,往后轻倚,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道,“玄。”

“嗯。”宗阙应道。

“此处风景极好,但我站的累得很。”潋月笑道,“你变成蛇予我靠一靠。”

“你还未净面。”宗阙说道。

“你昨夜亲了半宿,还在乎这么大点儿的地方?”潋月笑道。

宗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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