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天的小朋友都变得有些不一样。
虽然火苗平时就已经相当成熟、相当沉稳,但今天似乎还是有些沉稳过头了。
做的早餐口味也一下子翻了几番,煎出来的流心蛋外酥里嫩火候刚好,轻蛋一下,黄澄澄的蛋黄就淌出来。
就是说话比平时少,好像动不动就在出神。
坐在餐桌上,光顾着给妈妈倒豆浆、切面包,自己不怎么吃,倒是一直格外认真地望着妈妈看。
任霜梅摸了摸他的头发“在想什么”
骆炽回过神,垂下眼睫笑起来,轻轻摇了摇头。
他坐在妈妈身边,吃了几口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又悄悄把椅子往妈妈身边挪了挪。
任霜梅索性一把揽过小朋友,直接把两个人的椅子拼到一块儿∶“火苗现在喜欢吃什么?”
骆炽怔了下,停下手里的刀叉,有些错愕地抬头。
“说啊。”任霜梅眼里透出笑,轻轻敲他额头,“要是不说,妈妈可按自己记着的弄了。”
骆炽睁大了眼睛定定看她,半晌忽然抿了下嘴角,无声重重点头。
他看着妈妈熟练地切开两块面包,挑了一个煎得最好看的太阳蛋,挤上厚厚的番茄酱,加上满满当当的蔬菜,最后把烤得油亮的脆皮肠也夹进去。
临时做出来的三明治足足一大份。小骆炽最喜欢这么吃,因为不仅什么滋味都能尝到,而且每次咬一大口嚼嚼嚼吞下去都相当有成就感。
小骆炽刚回来的时候,住在医院里,因为梦魇和耳鸣引起的头晕看什么都没胃口————但后来就变得很喜欢吃东西,因为只要吃得好就会被妈妈摸着脑袋,超级夸张地表扬。
骆炽小声说了句谢谢妈妈,接过那个三明治仔细看了看,才低头咬了满满当当的一大口。
他坐在妈妈的身边吃东西,想要慢一点吃完,又想要被夸,每次都咬上很大的一口,再一点一点仔细地慢慢嚼。
任霜梅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就放下手里的东西,认真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任霜梅忽然别过头,用力闭了下眼睛。
察觉到妈妈掉下来的眼泪,骆炽吓了一跳,放下三明治飞快擦干净手,攥着袖子手忙脚乱去擦∶“妈妈。”
“没事。”任霜梅把他抱进怀里,摇了摇头,又轻声问,“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骆炽拼命摇头“没有。”他说,“我很好,妈妈,一直都很好。”
”我过得超级好,妈妈,不要哭。”他不停擦着妈妈掉下来的眼泪,“我就是很想妈妈,特别特别想,过得越开心晚上睡着的时候就越想。”
骆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甚至没办法找到什么理论,来支撑眼下发生的事……但就像影子先生说的。
就像影子先生说的,科学依据暂时不重要。
如果发生的一切在原则上存在,如果是他在小时候梦见了另一个独自长大的、太久没见过妈妈的自己,他一定也会这么做。
他也会超级仗义地把妈妈让出来一整天。
任霜梅把小朋友藏进自己的手臂里,一下一下地揉,慢慢拍着背。火苗的耳朵通红,仰起头对着他笑,眼睛无声地弯起来,抬手刮妈妈的鼻梁。
“妈妈这么酷。”火苗轻声说,“还掉眼泪。”
任霜梅绷不住地笑出来,抬手抹了把脸,弹他的脑瓜崩∶"就掉!"
火苗从小到大都学不会顶嘴,被照着额头弹了一下,也不还手,捂着额头笑得嘴角压不下来。
“多酷都能掉眼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一辈子才过得舒服。什么都憋在心里,早晚要生病的。"
任霜梅把火苗抱起来“火苗有没有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骆炽弯起眼睛,用力点头。
他轻声给妈妈汇报“全是值得高兴的事。”
任霜梅迎上那双清亮温柔的眼睛,她像是完全相信骆炽的话,也三两下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一起笑起来"太酷了吧"
小朋友转眼就在怀里迅速变红,相当自豪地站直,也小声跟着学∶“太酷了!”
他学得超级像,连语气都模仿得一模一样。任霜梅笑得直不起腰,毫不客气地把火苗的头发揉得一团乱。
火苗自己跳下来,坐回椅子上,大口大口吃完了那个三明治,又重新擦干净手,喝净了一整杯据说能长高的牛奶。
任霜梅一本正经地假装惊讶,揉着火苗的耳朵,一边表扬太厉害了吧吃得这么好,一边又相当大方地答应了要给奖励。
奖励就是妈妈今天休假,一整天都不用上班,都在家里陪火苗。
骆炽听见这个奖励,眼睛就跟着亮起来。
他兴冲冲地在别墅里跑上跑下忙了一整天。
任霜梅陪着小朋友一起做点心,看着火苗熟练地做出松仁馅的小麦面包,做芝麻馅的酥饼,做所有妈妈最喜欢吃的糕点,每一样都做得又精致又漂亮,咬一口都香得停不下来。
任霜梅陪他去沙滩上玩,一起玩水一起冲浪。附近的海域这一会儿没有人,火苗带着妈开了一直想开的皮划艇,一起在近海潜水,摸了整整一筐海螺和鲍鱼。
任霜梅喝了他调的酒,那些炫酷的花式调酒的法子叫人看了就忍不住鼓掌叫好。两个人一起去给花园除了草,去给那些长得郁郁葱的树做了造型,一起做了午饭和晚饭,一起窝在露台的双人躺椅里睡了午觉。
任霜梅陪他去山上的小凉亭吹风,听火苗在那里弹吉他,唱写给妈妈的歌。那些歌让山里的风都变得温柔,太阳一点一点落下去,晚霞把橘红色的光柔和地洒下来。
……
骆炽慢慢地再拨不动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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