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霜梅问“来岸上会不会不舒服”
明危亭摇了摇头"岸上很好。"
任霜梅想问的不是这个,闻言笑了笑,把带来的孔明灯交给火苗,也分出一盏来给他
船上没有放孔明灯的习惯,明危亭道了谢,双手接过来,又低头看手里糊在竹篦上轻薄透明的纸套。
他不清楚这盏灯应该怎么放,不等询问,火苗已经利落地接过来,帮他把灯体撑开。
“在岸上,我们会在海边放孔明灯,用来许愿。”
任霜梅给他讲∶“闭上眼睛在心里对灯说话,然后让飞起来的灯带走,一直带到海上。”
明危亭被火苗手把手地教,放缓力道,撑好像是一戳就破的灯身∶“它可以飞”
“点上火就可以飞。”骆炽点了点头,“可以飞很高,飞很远。”他把
灯撑好,从口袋里拿出防风火柴"等燃料没了才会落下来。"
明危亭理解了他的话“如果燃料一直用不完,火一直烧着,就可以一直飞得很高很远。”
骆炽点了点头,他仔细想了一会儿,又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没有烧不完的火。”
“会有。”明危亭说,“会烧得很旺很亮,所有人都能看见。”
骆炽听得有些惊讶,睁大了眼睛。
明危亭认真对他点头,帮火苗把三盏灯都撑好,看着站在海边的男孩子用额头贴着灯身,心诚则灵地闭上眼睛许愿。
一只手忽然轻轻搭在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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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危亭抬起头,迎上任夫人的视线。
"一直都待在船上,来岸上会不会不舒服"
任霜梅又问了一遍,不等他回答,笑了笑∶“我年轻的时候,最想干的事就是开一艘船去海上,自由自在四海为家……待了差不多三个月,回到岸上就适应了一年。”
她的声音很温和,明危亭怔了下,稍一迟疑才点头,又解释∶“没关系,影响并不大。”
任霜梅没有再多问,只是轻按了按他的肩膀。
明危亭帮忙把那盏灯拾起来,正要递过去,忽然听见任霜梅问∶“怎么会想到要提醒火苗,让我们去检查身体”
没想到对方听到了他们的话,明危亭的动作顿了下,抬头看向任夫人。
任霜梅接过孔明灯,正看着他,视线很认真。
明危亭没有立刻回答。
“火苗也是,一觉醒来忽然急着要我去做检查。”
任霜梅轻声说∶“我想他大概做了场很不好的梦……我试着想,如果我不在了,小朋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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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想。”任霜梅说,“越想越觉得难过。”
明危亭摇了摇头“您的身体康复,就比什么都重要。”
任霜梅哑然“我自己的问题不大。四十年有四十年的活法,一百岁有一百岁的活法,怎么都能玩得高兴。”
她说到这里,沉默了不短的时间,忽然摇了摇头笑出来∶"我想的可能有点离谱……不过这件事本来也奇妙,说不定真会有什么平行空间神秘力量,物理学家不也说有可能。”
“我对你没有印象。”任霜梅看着他,“我从没见过你,是吗”
明危亭点了点头。
任霜梅又问∶“是谁让你来这里找小朋友,来告诉我们要检查身体的,我可不可以问一下?”
明危亭没有立刻回答。他似乎在思索要怎么解释,但又找不到更能令人信服的说法。
任霜梅似乎也并不想要知道答案。
她只是看着明危亭,神色格外认真∶“多谢。”
明危亭摇了摇头。
在船上准备好的话已经说完了,明危亭并没有提前准备要怎么解释日志的事,但他其实很想说清楚,上面的留言把这件事解释得很明确。
是因为那团火太明亮温暖————人在本性里就会趋光,船在夜色里就会寻找灯塔,那团火哪怕只剩下一点余温没有熄灭,也一定会有被吸引过来的人。
任霜梅似乎已经理解了这些说不出来的话,却又还是温声道谢,抬头张开手臂,笑着抱住放飞了孔明灯跑过来的火苗。
她把扑进怀里的小朋友飞快揉了一通,追问火苗神神秘秘许了什么愿望,不如实招来就呵他的痒。
小朋友笑得喘不上气,又把火柴拿出来,热乎乎拉着妈妈和新朋友一起放孔明灯。
火苗被薄纸拢住,热气转眼就把纸套撑鼓,橙黄色的暖洋洋的光亮起来。
在越升越远的孔明灯下,任霜梅牵着火苗的
手,看向明危亭。
她看着明危亭,又像是透过眼前的少年去看另外一个影子————有些假设太离奇、太不可思议,但细想又实在太难过,所以任霜梅什么都不问,也什么都不说。
任霜梅只是牵紧了火苗的手,她把那只手牵得又紧又牢,不论到了什么时候,也一点都不会走散。
今晚很适合放孔明灯。
海面平静辽阔,篝火的光烧在水里,三盏灯一起升进夜色,飞得又高又远。
“多谢。”任霜梅对明危亭说,“多谢你,照顾我们家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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