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航停了下话头,看向正抱着啤酒吸鼻子的向栾。
那几个小吉他手一直都没真正想过这件事,直到今天才意识到明炽是真的要走,一个个都低着头,眼圈通红不吭声,这些天也没这么消停过。
"晒成黑炭了,回去都得被经纪人捶。"
方航压下笑意,低声说∶“等你回来,微服私访回公司,吓那帮小孩一大跳。”
明炽弯了下眼睛,伸出手臂,同样用力回抱他。
……
这天晚上他们说了很多话,做了很多场告别,也许下了比告别更多的承诺。
这天晚上,小先生喝的酒也比平时稍微多了那么一点。
相当谨慎的一点,大概只有一杯淡朗姆酒的量,但还是让明炽顺利地困到昏昏沉沉,一路闭着眼睛被影子先生领回了房间。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露台上的双人躺椅里。
有人稳稳当当揽着他的背,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他们什么也不急着做,只是在这里休息和吹风。
晚风柔和安静,邮轮已经送下最后一名旅客,月光朗照在光滑到不起一丝波纹的水面上。这是条包含返程的航线。他们泊回熟悉的港口,钟楼的光就在对面,指针慢慢向前走,就快要到新的一天。
明炽还是第一次从海上回家。
他做了个一场相当长的梦,梦里发生了很多不同的事,但殊途同归,他们也在这一天回家。那场梦的体感相当真实也相当久,醒来才发现,原来只不过是几十分钟。
明炽想着这个梦,看了一会儿远处的夜景,察觉到身旁的人手臂动了下,就转过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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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先生睁开眼睛,迎上他的目光。
明危亭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收拢手臂,轻轻摸了摸明炽枕在臂间的发顶。
他牵着明炽的手一起回到房间,因为明炽困得厉害,所以什么也没做,两个人就只是在躺椅里休息了一会儿。
明危亭原本并没有困意,但身边的人睡得暖和,呼吸平稳均匀,这样在这里放空思绪欣赏夜景,也不知不觉跟着睡了一觉。
明炽认真真地看着他,抬起手,轻轻碰了下影子先生的眼睛。
“我做了场梦。”明危亭低下头,把睫毛送到他指间,“梦见——”
明炽抿了下嘴角∶“梦见那天晚上的篝火晚会,我们一起被姨姨揍。”
明危亭一怔,随即笑出来,也握住他的手,把小先生往怀里抱紧。他低声说"或许不是梦。"
明炽猜出他要说的话,特别配合地提问∶“是什么?”
明危亭摸了摸小先生的耳朵以示感谢,整理了下语言,才回答∶“是我们。”
即使是最理智和信奉科学的明先生,在这种时候,也完全愿意认可这个观点。
他们梦见的或许是三千世界里的一条世界线————那条世界线里他下了船,他和明炽一起聊天、一起不睡觉,一起定计划周游世界,一起被姨姨揍。
那条世界线里有很多发展都不同,但不论有多少不同,都有固定的一点不会变。
他们会一起回家,一起在邮轮泊港时看着远处城市的轮廓,看着钟楼上的指针不疾不徐地向前走,走进新的一天。
明炽摸了摸藏在衣领里的吊坠。
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极缓极慢地呼出胸腔。
在那场梦里,他们也一起下了船。
因为下船有特别着急的事,急到不能多喝酒也没时间休息。
他抱着一路收集的所有明信片照片纪念品和礼物,拉着影子先生的手,一路飞跑回家。
推开门的时候,姨姨也刚结束一场草原旅行回来,
戴着草帽,晒黑了一点,行李箱里也堆了满满的礼物纪念品照片明信片。
姨姨抱着胳膊抬头,笑吟吟地朝门口看过来。
……
或许这一点也是一样的。
明炽抬起头。
他在船上学用六分仪和星盘,已经能把星星认得很全,一眼就找出了以前姨姨指给自己的那一颗。
那颗星星不比旁边的星星更亮,但也完全不暗。姨姨告诉他,只要找对方法,夜里看着星星也能回家。
影子先生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在口袋里翻了下,找出一个万花筒给他。
明炽怔了下,看到手里给小朋友的专用玩具,忍不住笑出来,也相当认真地把万花筒像是望远镜一样对准那颗星星。
五彩斑斓的视野里,星星在唯一透光的圆心,朝着他慢吞吞地眨眼睛。
钟楼响起悠扬的长鸣声,零点的钟声让指针投落的影子也归位,跋涉的人暂作休整,等待新的旅程。
明炽在这趟旅行里写了很多歌。但每到一个地方,他固定会弹的歌里,还是会固定地加上整整一首《两只老虎》。
弹得特别流利特别完整,每次弹完,风会轻轻摸他的耳朵。
“新的一天。”明炽抬起手,轻轻去摸那颗星星的光,“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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