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的景物飞速流逝,宛如褪了色的老照片，在呼啸的风中一点点变作黑白。
没有颜色的世界里猝然出现一道丹红的剪影，万事万物仿佛静止了般,唯余那抹身影一点点向两人走近。
公主身披红衣，墨色的长发披散开来。
她□□着双足，脚腕上的金铃叮当作响。
“我全都想起来了。”
姜蝶直视着楚玉的眼睛。
“你们不是这里的人。”
她洁白的皮肤下,隐隐可见一条条深红色的细线。
血管中的血正一点点被永夜之火侵袭，变为燃烧着的烈焰。
公主的眼神极其执着,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可奇怪的是——哪怕幻境摇摇欲坠,灵力濒临□□，在她身旁,却感觉不到有几分杀意。
这也是楚玉坚持要留在这里的理由。
“对。”她认真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公主说得没错。”
“又是闯入者。”
姜蝶睨视道：“我在幻境外看到入侵者来到了我的国家，可是，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看在你们没有伤害他们的份上，赶紧离开这里吧。”
“他们？”
楚玉问道：“是指城外的恶灵么？”
姜蝶蹙眉，疑惑地歪头,好像听到了一个傻到不能再傻的问题。
“那不然呢。”她没好气道：“你觉得这里除了恶灵,还有别的东西吗？”
“……”
【都是妖女的错。】
【拜托你们杀了妖女。】
【杀了我的女儿吧，求求你们。】
……
不,不该是这样。
一定有什么不对。
“你为什么还不走？”
姜蝶冷哼一声：“你们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这是我的记忆幻境，是早就已经发生，无法改变的过去。”
“如果是想找那个东西，劝你们趁早死心。”
她继续道：“我不可能把它交出去。”
“山水图，就是永夜之火的能量源吧。”
楚玉分析：“公主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和它应当脱不了关系。”
“那又怎样。”
姜蝶低语：“神仙虽然道貌岸然，但他能实现我的愿望,这就够了。”
“可是，我也是神仙呀。”
楚玉眨眨眼，一把拉住邪灵公主：“别的神仙做不到的事情，说不定我可以做到。”
掌心触到的皮肤灼热而又滚烫，楚玉险些以为自己正在捏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饶是修炼之人不怕皮外伤，浓郁的妖邪之气也几乎要晃晕她的脑袋。
姜蝶的视线从小臂上一点点划过。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再挣扎。
……
这么想看吗。
我最后的回忆。
也是在幻境中()，一次一次?()『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一次又一次重复的故事。
一千年实在太久，久到本就浑浑沌沌的邪灵也快要忘了：自己究竟是谁。
于是，姜蝶将记忆做成了幻境。
靠着这一点点身为“人”的想象，她坚持了好多好多年。
*
定格的画面被重新按下快进，许是因幻境将要塌陷，身旁的场景跳转得更加迅速，犹如坏掉了的幻灯片。
身处妖力的漩涡中心，楚玉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很好，没想到来到了修仙界，还能体会现代社会晕车的感觉。
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前是碎裂开的大地、直冲天际的烈火、鲜血洒满的街道……以及尖牙利齿的邪魔。
场景如同人间炼狱，耳旁时不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有兵士试图反抗，但在从地底大批大批涌出的邪魔面前，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它们被山水图的碎片吸引而来，踏上这片土地，同时残忍地屠杀着城里的百姓。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倚澜宗剑修，楚玉下意识地拔出剑。
剑气穿透魔物的身体，却未曾造成半点损伤。
“没用的，昭昭。”
殷晚辞摇摇头：“已经发生过的事，是无法更改的。”
场景飞速变幻，楚玉看见大地上氤氲出血液所浇筑的法阵，看见生命力被吞噬的众人，看见公主的侍卫长手持短刀，挡在星华宫门前。
“不许踏进一步。”
侍卫长的腿断了，右胸晕开块巨大的血迹。
冷气与鲜血倒灌进肺里，陈简手中的刀直指天穹。
“禁卫军何在！”
-“在！”
“听我号令，保护公主殿下！”
-“保护公主殿下！”
似是知晓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走向尽头，陈简拖着一条断腿在地上艰难地爬行。他的眼睛被血水糊住视线，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
而后，邪魔的冷箭洞穿了他的心脏，尸体停在公主的寝宫门口。
无人知晓一个死去的侍卫，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心中所想的究竟是什么。
是想要见公主最后一面，还是想要说出那些永远不可能开口的话。
还是只想单纯的向她道歉——对不起，先前总是笨嘴拙舌，惹殿下不开心。
他倒在地上，怀里紧紧攥着那根被她扔掉的发簪。
……
“殿下！”
一片混乱中，侍女的声音显得极其微弱。
“公主殿下，您要去哪里？”
小侍女急道：“妖魔已经快要攻过来了，我们快逃吧。”
“公主？公主！”
姜蝶拿着长鞭，甩开身后的侍女，往皇宫的正中央跑去。
她站在高高的瞭望塔上，远方是一望无际的邪魔军团
() 。
奇怪的是()，她的周围似乎有层无形的护盾∷()∷『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偶尔会遇上潜伏在路中伏击的魔物，竟伤不了她分毫。
“山水图就在你的身上，对不对。”
楚玉跟着她爬上瞭望塔。
狂风将二人的发丝吹得飘飘荡荡，唯有姜蝶左耳的耳坠熠熠生辉，散发着暗红色的微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