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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骗人啦

安连奚下意识随着薛时野的动作抬起头,模往显得有些呆滞。

好像还是被看出来了。

薛时野眉往下压,神色莫名显得有些沉郁,但只是一瞬,接着就听他开口唤了他一声,“小乖,吐出来。”

伴随他指尖微微探入,安连奚往后偏了偏头,将嘴里无法下咽的食物尽皆吐进了摆放在桌侧的渣斗中,末了还干呕了几下。

薛时野拢起眉,起身给他拍背,一下一下为他顺气。在安连奚看不见的地方,脸色更是黑沉得可怕,周身戾气止不住上涌。

待安连奚终于觉得呕吐的欲望没那么强烈了,他抿抿唇,转过头。一双眼睛似水洗过一般,澄澈若琉璃般透亮的眸子就那样盯视过来,唇色好像也白了几分,看起来可怜极了。

但这惨兮兮的并未让薛时野的眉头舒展半分。

“王爷……”

安连奚喊了一声。

少顷,薛时野才回应了句:“嗯。”

声音不咸不淡。

安连奚默了默,“对不起。”

薛时野问他:“为什么要道歉?”

安连奚低下眼,“你生气了……”

薛时野不说话,长久的沉默让安连奚变得有些忐忑起来,而后,就是一阵的天旋地转。

紧接着,他就被薛时野抱坐到了腿上,“我说过。”

安连奚缓过神,听他说:“永远不要与我道歉。”

“可是……”

“没有可是。”

安连奚最后只低低道:“别生气。”

话落,脸被抬起,薛时野另一只手搭在他的下颚上,修长分明的指节托在他脸庞,目之所及,只有薛时野那双深黑的眼眸。

安连奚眼睫微动,就是这时,耳边好似响起一声低叹。薛时野松开他,将人纳入怀中,“吃不下为什么不说?”

安连奚唇瓣张合,说不出话来了。

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薛时野继续道:“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

全都被发现了。

安连奚想说‘对不起’,但忆起薛时野说过的,遂只道:“只有一点。”

薛时野眸光微敛,“只有一点?”

安连奚低声,“再多一点……”

薛时野定定凝视他,嗓音沉静:“回府。”

安连奚急道:“不要。”

说话间,他抓住薛时野的手,一脸祈求。

薛时野紧紧揽着他的腰,“你应当知道,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为此,他不惜忍耐,极尽珍视呵护,怎么能忍受对方在他的照看下出错。

安连奚也不是那种太过任性的人,而且他自己也感觉得出来,此刻身体也是真的有些不舒服了。闻见薛时野的这句,被他的满是珍视的话语弄得心头一乱,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我知道了。”

对方话语乃至行动中对看灯会、烟花的

渴望薛时野怎么可能毫无所察。

心脏仿佛被揪起,但他也不得不把人抱起。

安连奚便软软靠倒在他身上,“王爷。”

薛时野:“嗯。”

“那你以后一定要再带我来看。”

“好。”

安连奚松了口气,及至此时,才彻底放松下来,对薛时野小小声开口,微软的语调似在撒娇,“难受……”

薛时野眼眸微暗,“哪里难受?”

安连奚拧着眉,往他怀里又靠了靠,“头有点晕。”

刚才还让他心情下沉的人,转瞬就令他心疼起来。薛时野掌心收紧,宽大袖摆下手臂肌肉隆起,明明是极具爆发力的表现,却十分克制地护着怀里的人。

“马上就回家了。”

安连奚微微拧着眉,既是难受也是遗憾。只是当又一阵头疼席卷而来,他就没功夫遗憾了,剩下的全是身体不适带来的难受体验。

薛时野带着人离开酒楼,将人裹得密不透风。

酒楼中人来人往,偶有人认出他来也都在瞥见他冷沉的面色时不敢上前打扰。

及至将人带上马车,安连奚脸色稍稍有些发白,眉也拧得更紧了,身上出了一层冷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发丝湿答答黏在颊边。

头脑晕眩,来得突然又迅猛。

薛时野把人从怀里捞起,待看清他的模样后瞳孔皱缩。胸腔跳得那样厉害,莫大的恐慌将他整个思绪占据,指尖都在发着颤地捧起对方的脸轻声喊,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无法觉察的后怕:“小乖。”

安连奚勉强睁开眼,“王爷。”

“我在。”薛时野手指想要收紧,却唯恐伤到怀中的人,对方身子禁不起那样的力道,仿若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他必须控制住自己,不能伤了他,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血色画面涌入脑海。

薛时野紧阖双目。

接着,额头有什么贴了上来,冰冰凉凉。

安连奚往前靠了靠。

薛时野睁眼,眸中隐现血丝。

“我没事。”安连奚盯着薛时野的双目,缓缓说道。

薛时野看着他,就见说完这句话后,安连奚又似没了力气一样,慢慢阖上眼,靠到他颈窝。

都这个时候了……

怎么还这么会惹他心疼。

薛时野平复好情绪,让马车再快一点。

片刻后,外面传来烟花的声音,漆黑的天幕中,璀璨的花火炸裂开,朝着四面天际坠落,一瞬即逝,而后又是一道轰隆声响。

薛时野低下眼,安连奚蹙着眉,根本无力睁眼去看。

“不是想看烟花吗……”

怎么还不醒。

一直到马车行到了岐王府,安连奚都是昏昏沉沉,那股头疼的感觉如影随形。薛时野抱着人下车往西苑走去,早就得到消息候着的刘太医见到两人,连忙上前。

薛时野抬起安连奚的一只手,这只手柔

弱如骨(),失去往日的粉润模样?()?[()]『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此刻显得极为苍白,一丝血色也无。

瞥了眼,薛时野忽觉心脏又是一阵剧烈的抽疼,锋锐的眼神一扫,去看把脉的刘太医。

刘太医此刻也是一脸紧张,皱着眉,“王妃这应当是先天不足所致……外加邪风入体。头疼太过强烈的话,稍后我先开一副安神药,请王爷喂王妃服下。”

薛时野一顿:“头疼?”

刘太医点点头,“是啊,王妃估计是被疼晕了。”

薛时野呼吸凝滞,垂首看向怀里面白如纸的人。

疼晕了……

这就是他说的没事?

薛时野阖了阖眸子,沉声开口:“可是与上次头疼有关?”

刘太医这才恍然记起之前王妃曾在皇宫中也头疼过一回,不过上次他什么都没查出来,“上回臣与映红姑娘问了问脉象,两者确实有些相似。”如果是王妃先天不足带来的症状,那就一切好说了。

正当刘太医脸上慢慢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忽觉身前一道极为可怖的气息压下,他一顿,隐约猜出对方会问什么,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他就算医术再了得,也不可能将王妃的不足之症治好啊。

正如他先前所言,只能温养调理,不能根治。

薛时野冷冷道:“下去熬药。”

刘太医连忙退下。

房间里,只剩薛时野和安连奚,他怀抱着对方,姿态说不出的小心,一双黑眸静默地望着躺在他怀里看起来毫无生气的人。

没胃口不说。

不舒服也不说。

头疼亦不告诉他。

不是最会撒娇了吗。

“就这么……”不想他担心?薛时野语气几近呢喃,声音微不可闻,“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安连奚只觉自己的头像是要被凿穿了一样,阵阵裂开般的疼痛侵袭着他的大脑,似乎有无数跟尖针在往他脑子里扎去。

好疼……

他好疼啊……

薛时野……

安连奚无意识地呼唤着这个名字,好像这样他的头疼就能减轻一点,仿似只要呼唤这个名字,就能让他平静下来。

薛时野……

“薛时野……”

细碎的声音响在耳边,薛时野即刻低眼看去,陷在床榻间的人依旧闭着眼,嘴唇微动,“薛、时、野。”

“嗯,”薛时野不禁动了动,随即低.下身,靠在床边,几乎跟脸贴着脸,“是又疼了吗?”

无人回应。

榻边的汤药刚送上不久,此刻已经没有那么滚/烫。

薛时野取过药碗,静静看了人半晌,心里在泛着疼。须臾后,他动作轻缓地将人拉起来,靠在自己肩头,

忽地,薛时野仰头灌了一口。

带着苦涩的安神药弥漫,薛时野抬手,宽大的手掌几乎将对方整个脸都覆盖住。接着,他垂首。

安神药被

() 一口一口渡了过去。

直到药碗一空,薛时野才缓缓把人放回榻上。

一碗安神药下去,安连奚混乱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清,那种撕/裂般的头疼感慢慢消退。

薛时野轻轻把他放回去,掖好被角。

张总管在门口守着,他原是去找了映恬和映红,几人落后越是则他们一步在城中闲逛,不承想府中又出事了,连忙赶回来。

“王爷,王妃他……”

薛时野神色阴沉,张总管心头蓦地‘咯噔’了一下,忙挑重要的事情说道:“映恬已经带映红去刘太医那边了。”

回头估计要再过来给王妃诊一次脉,毕竟上一回王妃头疼就是她给诊的。

薛时野颔首,淡声道:“去叫影锋过来。”

张总管站着没动,隐在暗处的暗卫迅速朝影卫营掠去。

影锋很快就到得书房,看向上座的男人,“王爷,经查探,天下第一名神医段旭曾出现于荆州,一营的影卫已派出去确认了。另有沧州、庐州的两位名医,皆已请回,不日就能入京,这二位都曾治愈过不少疑难杂症……”

白日里王爷才刚问起过,谁知夜里王妃就又病了。

影锋暗道好在方才手底下又传来消息,否则他今日少不得要被一番责罚。

听到想听的答案,薛时野起身,半点不多留,“速度再快些。”

他等不了太久。

“是,”影锋点头:“段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可能还需要些时日。”影卫营的人基本已经派出去了,但这位的行迹确实没那么容易捕捉到。

薛时野便没再多说,抬步离开之际,他道:“替本王查一个叫汪曾韫的人。”

影锋一顿,“王爷是说……汪曾韫?”

影卫营每日都会将各地发生的大小事宜呈报上来,当然也分轻重缓急,影锋会先查看后上报给王爷。当然,他最先关注的也是京中的大小事。

别的不提,这个汪曾韫他还是有些印象,影锋道:“今日送上的卷宗里就有一个叫汪曾韫的。此人进京是为补浮票而来,本无出路。但对方才学匪浅,夺得了诗会魁首,又被恰好出现在诗会的苏老看重,眼下已补完浮票赶往蜀州准备回去参加这次秋闱了。”

蜀州距京城不远,应当还赶得上。秋闱,即乡试,是众多学子们难得的机会,拿下这一场考试即可参加明年开春的春闱。

原著:【汪曾韫怀才不遇,曾险些因参加不了秋闱无法入仕,幸得苏老看重,有机会补得被继母藏下的浮票,重入秋闱,一举夺得解元。连中三元,后入内阁,随恩师苏老效力于六皇子。】

苏老,乃明渊大学士,历经两朝风霜,地位不可撼动。

而苏老……

是萧皇后的表亲。

薛时野眸光一定。

这个汪曾韫若真有本事,拿下此次解元,苏老想必会将对方招揽。如此一来,应该会入薛云钦手下。

薛时野本身对皇位并无兴趣,

他敛目,视线落在虎口上的印记上,眉眼柔和下来。

可如今,他未必还会同往日一样与世无争。

薛时野自然清楚怀璧其罪的道理,就算他什么也不做,那些人也会对他出手——谁让他是……沈皇后之子。

就拿薛慕辰暗中买凶甚至勾结赵知府一事来看,就足以证明,在其余皇子眼中,薛时野才是那些人登上皇位的最大绊脚石。

只要他在,明康帝的继承者人选就不会有其他人。

说完这段话的影锋暗自纳闷王爷怎么会知道汪曾韫,按理说这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王爷不该知道才对,但出于谨慎,他还是问:“王爷觉得,这个汪曾韫需要除去吗?”

“不必。”

薛时野重又朝外间走去,行动间衣袂晃动,“注意他即可。”他更想知道的是,小乖为何让他小心此人。

两人的相处中,薛时野觉得自己有很多时候都看不懂对方,可这对于他而言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也无出于某种天性,薛时野其实能够轻易看穿一个人的心思,但这一点用在安连奚身上却不太灵验。

比如,他时常不知道安连奚为何会怕安连华,对他可以认为是在安府中留下的阴影也就罢了。那他对六皇子的忌惮又从何来?还有这次……

薛时野不欲多问。

他的小乖身子骨那么弱,不可再多伤神。

既然他怕,那他就给足对方安全感,让他不必再畏惧任何人。

薛时野缓步进了卧房,轻手轻脚努力不发出半分动静地上榻,将身子已经开始隐隐有些发热的人捞入怀中紧紧抱好,贴在后者耳边轻声道:“快点好起来……”

不要再让他担心了。

经调理,安连奚已经好些日子没有生病了,这一次的感冒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那莫名其妙的头疼在醒来后依旧如影随形。

不是特别强烈,但一直存在。

安连奚昏昏沉沉了好几日,这一日终于有些精神了,醒过来时就看到在坐在床沿守着他的薛时野,忍不住喊他,“王爷。”

薛时野抱过他,“感觉如何?”

安连奚满脸恹色,但薛时野这几日照顾他也耗费了不少精神,眼底的血丝一直未散,他只道:“头疼。”

薛时野眉头皱起。

这个刘太医果真无用。

开的药半点成效不见。

成效其实是有的,安连奚醒来后头晕的症状倒是减轻了不少,也没有平时感冒后的头重脚轻,鼻子也没有特别不舒服。

而且……

他好像出了一身汗。

安连奚攥着薛时野的衣服,身上黏糊糊的。

想沐浴。

薛时野以为他是饿了,“可要用膳?”

“不要。”

安连奚没觉得饿,肚子里半分空荡荡的感觉也无,更像是被灌了什么东西一样,饱饱的。

薛时野:“嗯。”

末了,

他伸手捋了捋安连奚腮侧的碎发,“不饿,那想做什么?”他看出对方有话想说。

安连奚睫羽一动,还是告诉了对方:“我想沐浴。”

像是怕人不答应似的,他还补充:“出了好多汗。”

空气似都突然安静下来,有什么在无声地蔓延,安连奚犹豫了好一会,也没转头去看薛时野。

好半晌,他还是轻唤道:“王爷?”

薛时野的声音缓慢响起,简单的一个单音节,“嗯。”

安连奚怔了下,莫名从中听出几丝沙哑的味道,他忍着心底异样的感觉,问:“可以吗?”

上一回他被孙老二绑走,回来薛时野都没准他沐浴。

全然不知此人已经被关入了王府的暗牢中,安连奚还在担心薛时野会不会让他沐浴。

汗水打湿了衣衫,像是粘在身上,感觉不是特别好。

但是出乎安连奚意料的,薛时野答道:“可以。”

安连奚微微诧异,随即弯了弯眼睛,“谢谢你。”

薛时野低下眼望着他,没说话。

片刻后,薛时野放下出去叫水,安连奚独自靠在榻边,长舒了口气,刚才心底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果然是他的错觉。

只是他似乎放松得太早了。

就见下人们送上水之后,原本离开的薛时野又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安连奚抬眼,“王爷,你还有事吗?”

房门在薛时野身后合上,很轻,却像是敲打在安连奚心尖上。

忽然之间。

先前消退下去的感觉再次回笼。

安连奚对上薛时野的眸子。

那双眼睛深邃,眼型狭长,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目光锐利,颇有种居高临下的睥睨之感,直让人感到压迫。

此时此刻,这双眸底如同染了一层深色,安连奚看不动其间的情绪,但他没由来觉得有些害怕,心脏紧缩。

“你怎么不说话啊……”安连奚道。

其实他更想问,薛时野为什么还在这里。

薛时野朝他走过来,声线低缓,“不是要沐浴?”

安连奚点了下头,“是要沐浴。”

然而,薛时野越走越近,及至最后,将他从床上抱起。

安连奚不知为何,有些慌了神,“我自己来就好。”

薛时野一时没回答。

安连奚:“你出去吧。”

薛时野:“你还病着。”

这话的意思……

安连奚不敢多想,声音低下来,带着丝慌乱,“我想自己洗,我自己洗就行了。”

薛时野似乎没有听到,径直便带着他行到了浴桶边,“府中的汤池已经改成了药池,今后也可去那里多泡泡。”

现在安连奚刚大病还未恢复,若此时进去,薛时野担心会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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