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邻国与外交上,明远带来的改变微乎其微。
蹴鞠比赛因故中断,双方约定了择日重赛。明远便将因这场突发事故而有些郁闷的萧扬带回自家宅院,摒却从人。
他先安慰萧扬几句,然后问:“扬哥,你想回大辽吗?”
萧扬双肩一震,眼神中突然流露出恨意,随即转为迷茫。
“我应承过阿娘,永远……永远不会回去那个皇家的……”
明远听见自己心底的一声叹息,知道萧观音的悲惨遭遇给这位小哥带来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你放心,我总是尊重你自己的决定的。”
至少到现在,明远还不打算把萧扬当做一枚棋子来用。
*
六月中旬,汴京城里闷热异常。
有钱人中,不必上班的那些都已经出城避暑了。史尚传回的消息,城外苏村捶丸场日日爆满,生意十分兴隆。
然而那些必须每天上班的,依旧留在城里,重复日常工作。
每个衙署都能领到一点冰,但这些冰大多放在高级别官员房中。
唯有金融司里,一进衙署便觉得阵阵清凉——这里是冰块管够。不止明远的房间,在司中处理公务的吏员位置附近,都放着冰盆。
据说是明远这位长官习惯了走到哪里都是统一温度,而户部和开封府提供的那一点冰根本就不够在金融司里营造这种效果。
于是明远自掏腰包,购置了汴京城中贮冰窑里的大部分存货,命人每天送到金融司来。
连带金融司里的官吏们也一起享福了。
如今大家每天一到衙署,便争相将“任务板”上的任务都做完勾去,随后将剩下的时间与精力全部用来帮助明远编撰《大宋银行管理条例》。
虽然整个金融司都还不大明白这“银行”,与金银钞引铺和钱庄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明远总是说的头头是道,他们就照做。
明远上午进入衙门之后忙了一阵,抬起头,望着他面前那块黑板——
这块“任务板”就放在他面前,因此属下官吏们效率很高,一上午的工夫,所有的“任务”都已经勾去了。
黑板上再也不见记录失踪时间短长的数字。
当然,这个数字虽未写在黑板上,却像是被刻在明远心里似的,每过一天,便刻上一道——今日距离王韶进入露骨山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天。
但是明远的心态已经放得很平,一个信念在渐渐诞生。
正想着,只见蔡京从门外走进来,笑着向明远打招呼。
“远之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京今日是来告别的。”
明远的金融司与蔡京的市易司靠得很近,因此明远不得不与这讨厌的家伙做邻居。
“京日前调任河北西路察访副使,不日就将陪伴正使出使大辽。离别之际,特来与远之打个招呼。”
蔡京在明远对面一张空着的交椅上坐下,望了望明远屋角里放置的冰块,感受一回屋宇内的清亮,脸上流露出“以后不能再蹭空调了”的遗憾。
明远望着蔡京,心想这人的手段还真是高明,眼看见王安石罢相,新党有渐渐失势之相,便想办法离开市易司,暂离新法推行的最前沿,疏远吕惠卿,加入外交队伍,展现他其他方面的长处。
于是他随口问了一句,正使是谁。
蔡京答是“蓝田吕氏”中的吕大忠。
“哦,原来是吕师兄。”
明远抬头,颇为自豪地说。
蔡京脸色微变,这才想起明远也是横渠弟子,他就算是调任新差遣,出使辽国,也还是要听明远师兄的吩咐。
但这点心绪波动影响不了蔡京,他当即大肆恭维明远师门几句,见明远始终淡淡的,没什么反应,便又问了一句:“远之,种彝叔进来可有消息吗?”
明远一听,顿时攥紧了拳头,几乎想马上当场捶在桌上。
蔡京这是明知故问,每日朝中的邸报上,关于王韶的消息就只有两个字:“尚无”。
“远之,”蔡京故意装真诚,语意却是在调侃,“职方司在各国都有消息细作,在河湟蕃部中其实也有。你需不需要京帮你想想办法?若是彝叔不幸被俘,或能安排解救,可若是已经殉国……”
明远再也忍无可忍,一拳头直接砸在他的办公条桌桌面,砸得上面的器皿砚台之类乒乓作响。一名小吏探头往明远这里看了一眼,待看清明远的神色,又马上缩了回去。
“我师兄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明远说得底气十足。
连蔡京也不明白,为什么明远会说得那样有把握。
只有明远自己明白——因为他前几天深夜里收到了系统通知:
因为种建中对火器的成功使用,他又增加了蝴蝶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