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缺医少药的地方,对于许白这一对仁心仁术的夫妻就越是同情。
文学社便将他们“采风”时发现的情况汇总,写了一封陈情信给官府。最终官府召集了几家实力较强的药材行,给予路税方面的优惠,让这些药材行能够时常送些常用的药物到乡里。
据说那些地处偏远的村落特地绣了万民伞,赠给了之前离任的太守沈立。但事实上,沈立和这些“仁政”没有多少关系,主要还是“文学社”里的学子们建议到了实处。因此,沈立在离任时还给予了“文学社”学子们一封信,作为书面嘉奖。
这一件大功立下,别的社团一瞧:哟,连“文学社”这种成天舞文弄墨的社团,都能做出这样的贡献,我等岂能甘心人后?
于是,杭州府府学里的各个社团开始了你追我赶的热潮。每个社团都立志能做出点“实在”的功绩。
陈襄听了苏轼的解说,冲学子们点头微笑,道:“如今,就等各位取士得中,便能成为解民之困的国之贤才了。”
明远在旁听着,心里自然得意。
毕竟在府学下设“社团”,本就是出自他的提议,这些社团们能够取得今天的成就也有他的一部分贡献在。
但明远心中还是有些不满足——
《三经新义》为什么能一夕之间风靡神州,每一名士子人手一套,这还不是因为《三经新义》是科举考试的标准辅导教材?
只要科场顺利,将来就能得到“千钟粟”“黄金屋”“颜如玉”……如果没有杭州府学的引导,全国的士子们又有什么动力来分心参与那些“社团”的活动呢?
又比如“算学社”,种师中和沈括同在的算学社,在得到了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之后,进境一日千里,眼看就要能够创建一套中华之人容易理解的“逻辑学”出来了。
但是“算学”不是科举考试的必考范围,因此即使是在杭州府学,愿意接触算学的人也寥寥无几。
士子们与陈知府和苏通判聊得高兴,明远却坐在他们之中低头沉思: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将这些“社团”与科举考试“绑在一起”的。
他正想着,忽然那玉壶园的墙外飞来一只充气的皮球,球速极快,几乎是冲着陈襄与苏轼他们那边飞来。
好在明远反应也快,抬脚一拦,便将来球拦截,那皮球被他足尖一挑,立刻改变了方向,向上弹起,随即球速减慢,稳稳地落在明远的鞋面上。
明远身后的年轻士子们有些被着飞快的来球惊出一头冷汗,也有看到了明远“停球”绝技之后跃跃欲试的。
这时,从玉壶园门口,进来两三个身穿襕衫的少年,都是十三四岁的模样,来到园中一行人面前,先向座中年纪最长的陈襄和苏轼行了一礼,恭敬有礼地向他们道歉,然后提出想要讨还皮球。
只听陈襄笑道:“看起来,这两浙路的蹴鞠风气竟要比汴京还要彪悍些,刚才这球来得好快……”
旁边苏轼一个没忍住,竟“哈”的一声笑了出来,一边望着明远,一边轻轻摇头。
明远脸微红:这好像……又和他多少有点关系。
他见陈襄和苏轼都没有见怪的意思,脚尖轻轻一挑,那皮球已经从他脚尖飞出,瞬间就回到了来讨球的少年手里。而他身后,苏轼正三言两语地向陈襄介绍这蹴鞠在杭州的发展情况。
正谈笑着,一名在苏家服侍了多时的老苍头突然匆匆忙忙地进园,给苏轼递上了一张拜帖。
苏轼原本不想在与陈襄会面的时候被他人的拜帖所打扰,但只瞥了拜帖上的名字一眼,顿时惊得话都说不出了。
等到陈襄问起,苏轼才匆匆打开拜帖,扫了几眼,依旧面带震惊地回答:“是司马君实……司马君实来杭州了。”
君实是司马光的表字,当然,苏轼能称呼这位老友为“司马君实”,而明远他们这些小辈则必须恭敬称呼一声“司马十二丈”。
“司马十二?”陈襄也很意外,“他不是正在洛阳城里的‘独乐园’里修史吗?”
这时苏轼面带震惊,将眼光渐渐移向明远的方向,道:“远之……司马君实到杭州城来,好像是……专门为了你。”
明远:……这怎么可能?
*
司马光确实已经抵达杭州,并且正在暂住的驿馆里焦急地踱着步,口中低声反复念叨:
“必要的战争,就是正义的战争!”
“必要的战争,就是正义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