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却见宫黎咧嘴一笑,伸出双臂抱着后脑,舒舒服服地向后一抱,说:“有郎君这句话,宫黎就不多想那些有的没的啦!”
“您也说了,咱们的当务之急是将玻璃制品让世人喜欢上、买得起。小人先琢磨这些个许是就够忙上一辈子了。”
明远见他通透,当即露出安慰的笑容。
他抬头看看天,此时天高云淡,虽然依旧暑热,但是伏暑天里那等潮湿闷热已经渐渐散去。晚间的风里已能察觉淡淡的秋意。
再过一日,便是立秋。
“放心,等到天气转凉,就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
天气一冷,正好在京中主推玻璃窗和带灯罩的烛台和油灯。
在过去的几天里,明远依靠着史尚等人的支持,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作坊,招到了合适的工人。其中不少人原本是烧瓷的窑工,“转型”烧玻璃也转得比较快。
明远就等着作坊准备齐全,他就要开始新的“宣传攻势”了。
一提到明日立秋,宫黎却又想起一茬儿来:“明郎君,算起来乞巧节也不远了。您难道就没有女眷要陪着一起准备过节的吗?”
他这么一说,明远终于想起来了。
最近街面上特别热闹,汴京街道似乎比以往又拥堵了两三成。
街道上人人穿着新衣,而街边到处摆着一种名叫“磨喝乐”的陶娃娃,小贩还不时叫卖:“磨喝乐,纱笼装的时兴精巧磨喝乐!”
甚至还有一种叫做“果食”的吃食,做的与磨喝乐简直一般形状,都是笑脸娃娃的形态,但实际上却是用油、面、糖和蜜做成的面食点心①。
那些果食太过精美,形象又娇憨可爱,令明远忍不住会想象——要是自己真的买了这种“果食”,真能舍得下口吗?
现在听宫黎这么一说,他才想起,原来这些都是汴京市民在为“七夕”做的准备。
京中习俗,“七夕”当晚女眷们要在家中“乞巧”,以及为小孩子们“乞聪明”。②
“没有,家母与舍妹都在京兆府。”
明远有时也会想象一下舒氏娘子和十二娘在家中的日子。京兆府那边,刻印坊和蜂窝煤厂的利润会源源不断地送到明家去,因此母亲和妹妹肯定不会缺钱。
但是母亲也一定会把家用以外钱都好好存起来——但凡穷过的人都不想再品尝那贫穷的滋味了。
听见明远回答得简洁,宫黎却笑得有些暖味。
他所说的“女眷”,显然不是指母亲和妹妹这样的直系亲属。
可是明远在汴京的日常生活中,很少接触其她女性。
外头或有传言,说明远与平蓉郝眉这两位名伶的关系不寻常,可是圈内人都知道,明远只是朱家桥瓦子的“东主”,给出了真金白银的“东主”,仅此而已。
现在宫黎这么说,难道是在暗示什么吗?
明远略一思索,便知就里。
“好啦,知道啦!”
明远笑骂道,“‘七夕’那天放你一天假!”
他听宫六说过,宫黎有个处了好几年的“对象”,一直未嫁,在等宫黎。
如今宫黎终于有个“正经差事”了,每月的收入虽然已经被预支掉了一部分,剩下的依旧可观,至少能再多养活个媳妇儿。他自然要和女朋友的家人见个面,讨论一下筹备结婚的事宜。
“多谢明郎君!”
宫黎终于露出几分正经相,十分感激地向明远作揖。
“天色不早,此地离城中颇远,您先回去吧!”
明远“嗯”了一声,自去叫上独自在院外扎马步、练拳脚的向华,骑上踏雪,慢慢回汴京城。
刚开始他们还能沿着官道奔驰一阵,到后来,明远的踏雪和向华租来的马匹就都只能随着街面上挤得满满的人群慢慢移动。
明远也不着急,他在马上,只管慢慢思量该如何推广玻璃。
他们先去马行,向华将他租来的马匹还了,然后再牵着踏雪慢慢往蔡河边过去。
过了新桥,已经能远远地望见明远家的宅院了,明远忽然见到自家门房正探头出来,往他这边张望。
“看来有客啊!”
明远嘀咕着下马,来到自家门前。
“郎君,有人来访。我们说了您不在家,但是来人说左右无事,不妨等等。史管家将人请去花厅等候了。看起来……是一位官人的模样啊!”
门房老王头迅速把该说的都说了。
明远在自家门房里看见了对方的伴当。
他瞥了一眼伴当的衣饰,便知道来人确实有些来头。
于是明远快步走进自家花厅,对候在里面的人拱手致意:“明远回来得迟了,不知哪位造访。”
花厅里的人在明远进来之时,正背着手观看壁上悬挂的名家字画。
他听见脚步声,便转过头来,笑吟吟地望着明远。
这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颏下留着短髭,眉目清朗,望向明远的眼光是一团和气。
见到明远等着他自报家门,来人先开口致歉:“不请自来,明郎君勿怪。”
明远听出他有一点点口音,令他马上想到了蔡卞。
蔡京与蔡卞虽是兄弟俩,但口音也有些不同。蔡京能讲一口流利的汴京官话,让人听了就觉得他是在汴京土生土长的。但是蔡卞说话却始终带着一点乡音。
所以明远猜测来人与蔡氏兄弟就算不是同乡,离得也不会远。
果然,只听来人开口:“胡建吕费卿,路过此地,左右无事,来见见名满汴京的明远郎君。”
吕费卿?胡建?
明远:黑化肥挥发发灰会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