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四处看看,见到射箭场畔悬挂着的,都是一石三四斗的硬弓——他知道凭自己,完全无法拉开这样的硬弓,就算是他有“百发百中”的道具在,贸然拉弓也只是自取其辱,徒成笑柄而已。
可是……
依旧想要做点什么。
否则这心头的郁闷实在无从宣泄。
“1127!”
明远突然一声轻喝。
“我在!”
系统1127在明远手中瞬间幻化成为一张猎弓,猎弓的弓身上异常显眼地标着“1127”四个鲜红的阿拉伯数字,像是警示,也像是指向宿命终点的倒计时。
明远毫不犹豫地从身边箭筒中抽出三枚羽箭,冲着远处涂着红心的靶子,嗖嗖嗖三箭。
等到梁睿薛绍彭等人赶到,上前观看时,却见那三枝箭矢的箭簇几乎是叠在一起,全部正中箭靶红心的正中。
*
“远之啊,这次你可是在长安城里出了大风头啦!”
从乐游原回来,薛绍彭又多添一桩乐子,就是每天将明远在长安城中的各种“风评”回报给明远本人。
“尤其是你那一手三箭连珠,着实让所有人都惊呆了。远之,我真的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善射。”
薛绍彭望着明远的眼光里写满了崇拜。
射术是“君子六艺”之一,算是士大夫们的“传统技能”。虽然薛绍彭自己不擅长射术,最多只能玩玩投壶,但这并不妨碍薛绍彭从此仰视明远。
明远苦笑着摇头,表示当事人现在就只有后悔。
“我只是凑巧而已……”
力挽千钧,百步穿杨,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当日在射箭场上,明远其实是让1127幻化成了一张力道大约在六七十斤的猎弓,再加上“百发百中”卡的加持,别说三箭连珠,他哪怕是正着射,倒着射,骑射,向天上射……都能正中目标。
然而事后想想,逞这种匹夫之勇,于边境防秋又能有半点好处吗?
其实只成全他明远,花式秀了一把箭术,扬了名而已。
按照薛绍彭的说法,如今长安城里都在颂扬明远“三箭射秋”的壮举,子弟们胸中都泛起些豪情,就差为他赋诗写词了。
明远如何敢当?当时他只是借助了“百发百中”卡的道具。
薛绍彭却只当是明远太过谦虚。
“远之,你这是说的哪儿的话?”
“要知道,那射箭场上都是一石三斗往上的硬弓,换个人连弓都拉不开……”
明远苦笑着:“其实我也拉不开那些弓,只不过刚好捡到了一把六七斗的猎弓。”
薛绍彭凭空想象了一下自己去拉弓的情景:“六七斗也挺厉害的了。能拉开弓就是胜利!”
明远:……老兄,你这要求也太低了点吧。
“鄜延路的烽火有消息了吗?”
明远关切地问。他知道薛绍彭这个衙内,有办法得到一些普通人打听不到的消息。
“放心吧!”
薛绍彭很有把握地点头,“这次虽是延州城点起烽火,但鄜延环庆两路已发兵前往。不出两日,延州之围必解。”
他还故作稳重地伸手拍了拍明远的肩,说:“远之不用太过担心,无论是哪里,都离咱们京兆府远得很。就算是当初李元昊那般狂妄,号称要夺下长安,他那不也没来成?”
明远伸手扶额:他真的不是在担心自身安危啊!
“再说了,党项人不过是前来滋扰一番,不是敢真的进攻我大宋。二十万贯的岁赐不想要了吗?在榷场交易的盐、绢、药材……都不想要了吗?”
“所以呀,这‘防秋’,就是每年八月时紧张一回,到了十一月就差不多可以休息休息。然后就是‘防春’,从正月一直到三月中雪化尽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消停了。”
明远暗暗计算:好家伙,这一年十二个月,陕西路得有五个月在防着党项人。
“不过呢,也有一件好消息,远之,说起来还和你有些关系。”
薛绍彭故意卖关子,等吊足了明远的胃口,才告诉他:“前两日陕西路转运使李参大人上书天子,说是在京兆府发现一种材料,可以用于筑路与筑城,比原先用夯土修筑的速度快了一倍,且筑出的城防坚固,道路平坦,便于行车。只是这种材料稍许受限于天气,修筑时不能太冷,也不能下雨……”
明远一下子就想到了:“是水泥!”
薛绍彭拊掌:“正是。”
“虽说这种材料早已有人使用,但是能让它落入李大人的法眼——远之,这里有你天大的功劳在里面啊!”
明远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此刻他是真心实意地笑,露着整齐洁白的牙齿,更衬出他少年人眉宇舒朗,眼神清亮,神色里满满的是温暖与赤诚。
而薛绍彭在一旁感慨:“远之,我之前快要把你夸到天上去了,唯有现在,才见到你真心实意地高兴。”
明远心想:那当然。
这证明他花钱花得有价值,有意义,有影响力,钱没有白花。看似烧钱的工程,却开启了大宋军民对新材料的应用。
恐怕这才是“土豪”最正确的打开方式。
薛绍彭这时才想起明远今天的来意:“对了,远之,早先你说有事要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