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一千贯的“注资”之后,明远立即开始着手考察长安的房地产市场。
眼下他与母亲和妹妹所住的,是一间租来的小院,房屋的租金是每月200文,折合每天的租金是6文出头。
租金确实不贵,但是房子属于老旧危房。虽然母亲和妹妹都表示住惯了也还好,但是明远不想有丝毫的耽搁。再者他来此的目的就是尽快把手里的钱花出去。
那么,该去哪儿买房呢?
明远坐在张嫂的豆腐坊跟前,听本地人聊了一会儿天。
然后他去成衣铺子,给自己从头到脚置办了一身行头,上襦下裳,帛袜软靴,一次性置办齐全。
当明远就着略显模糊的铜镜观看自己头戴逍遥巾①的尊容时,他看似闲聊,向热情又嘴快的成衣铺伙计打听起房产经纪的事。
从成衣铺里出来,明远已经大致掌握了在长安买房的基本流程,知道自己该去找专门从事房产经纪的牙人。
在这个时代,无论是房屋买卖还是租赁,都可以通过牙人完成。牙人分为官牙与私牙。私牙不同于“黑牙”,同样拥有官府颁给的牙牌。所别在于,官牙的抽头较高,但是能帮忙办理一应契约和上税事宜,而且行事上规矩,会向买卖双方介绍相关的律法条文。
作为这个时空的买房“新手”,明远当然选官牙。
他直奔长安最大的官方牙行。
凭借一身光鲜暖和的新衣,和一张在金银兑换铺存放银钱的收据,足以让牙行打消对他购买力的疑问。因此出来招呼明远的,是长安名头最响亮的房产牙侩——罗寿。
罗寿看起来四十多岁,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他生得沉稳和气,没有牙人一行常见的狡狯气,衣饰不见得如何华贵,甚至有些朴素,但收拾得干干净净,给明远留下了属于专业人士的良好印象。
而明远也只给罗寿提了三个要求:三进的院子,成熟社区,拎包入住。
他没提对价格的要求,只是寄希望于牙人为了赚这一笔佣金,会尽心尽力,为他寻找物有所值的房产。至于会不会一时买贵了,他也从不担心——
毕竟他来这个时空就是为了花钱,所以并不期待价廉物美。
罗寿不愧是长安最有名的房产经纪,手里的房源不少,只略一沉吟,就带明远去看了三处房屋。
三处都是好房子,只是第一处靠近长安城昔日的平康坊,如今那里是声色娱乐活动一条街,对明远一家不大合适;另一处则毗邻城中最大的一处驿馆,往来客商众多,人员混杂,不够清静。
因此明远只剩最后一个选择。这院子位于长安城东南,房舍周围是一水的青砖院墙,隔着院墙可以看见邻居家里黑亮的屋瓦和歇山式的大屋顶。
明远便得出结论:这一带应该都是“大户型”,邻居们家境应都是中上。
在售的是一座三进的院子,进门是敞亮的四合院落,两侧各建有一座挟房;正面横着一座工字型的瓦屋,前厅开敞,左右洁净。穿过前厅便是一出略小的院落,院中搭了一个小小的凉棚。最后一进院落北面是一座面阔三间的歇山瓦房,院中除了凉棚以外,还有两个花圃,堆了一座假山。
明远看得十分满意,便开口问:“多少钱?”
在看另两处房舍时,明远都曾与罗寿交流价格,并且明确表示过他不会还价,罗寿照实报价就行。这名房产中介对明远的风格有了一定的了解,当下便报了一个实价:“三百六十贯。”
“嗯好。”
明远不置可否,想了想却又问:“这样规格的房舍,如果是租,一月的租金是多少?”
“怎么……怎么小郎君要租……”
租和买房对于牙人的差距过大,罗寿一时间瞪大眼睛,连表情管理都忘了。
明远那边已经笑着在解释:“并非是改了主意要租,只是家母视物不便,我便想在买下这院落后,将各处地方先改上一改,方便家母坐卧行动。但又想着先侍奉母亲搬入一座舒适大宅中先行居住,所以才由此一问,罗经纪莫要误会。”
简而言之,他买房之后要装修,装修期间打算再租一套房子。
罗寿:……这样啊!
这名牙人一颗心顿时放回肚子里,同时意识到自己没准儿还能多挣一份介绍租赁的佣金。
果然,明远点头拍板,将这间院子拿下,又请罗寿替他物色一座与这间规模大小相当的院落,打算租上两个月。
罗寿心中高兴,这两笔生意做成他的抽成绝对在一贯以上。但表面,罗寿始终表现得冷静而专业,唯有不停称赞明远为人“爽快”这一点,稍许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对了,罗经纪,您在这城里有没有相熟的泥瓦匠和木匠……最好还有铜匠。”明远笑眯眯地夸赞罗寿,“您在长安城里地面精熟,能人一定也认识不少。”
“原来您是真的要改院子。”
罗寿对明远肃然起敬:“明小郎君如此孝顺,教人钦佩得紧。”
事不宜迟,罗寿便马不停蹄地赶回牙行去,为明远准备此次交易的官契,并帮助他物色合适的可供短期租住的地点。
至于泥瓦匠和木匠,罗寿在回去之前,向明远报了几家字号,让明远自去找,说到时报罗寿的名字对方一准能打个折,价钱好说。
明远:……我才不要打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