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对,我儿子是陈燕明。”
“对呀,这是我儿媳妇和孙子。”
“七岁了!”
“嗯,搬过来一起住,以后就不走啦,孩子大了不能没爹。”
陈母转身看到旁边的林姝,大声喊道:“哎呀,这不是陆局媳妇儿嘛,你也来打饭啊。我儿子和你男人是战友,以后咱两家可得亲如一家才行呀。”
她拖着孩子的手就往林姝跟前走,大声道:“这是我们燕明的儿子,你说说,燕明工作忙,孩子这么大了还没见过呢。”
有不了解他们的人纷纷表示同情,“这也太不容易了,现在终于团聚了。”
陈母一副十分得意的模样,盯着林姝,“我知道不少人盯着我们燕明,想给他说媳妇,不就是盯着我们燕明的工资嘛?我们燕明早就有媳妇了,孩子都这么大了,有些人可别不要脸往上凑。”
陈母寻思肯定是林姝和陆绍棠想把乡下妹子什么的介绍给陈燕明。
有认识林姝的就围过来,跟林姝打招呼,顺便问问怎么回事,有知道陈父陈母的则一脸愕然。
大家都很纳闷,陈父陈母前几天带着“儿媳妇”四处招摇,怎么今儿突然又蹦出个孩子?
“看着和陈局有几分像。”
“真是陈局儿子啊?”
“那以前为什么说没结婚没媳妇儿?”
和林姝好的人自然怀疑陈母,但是那些关系一般甚至眼红嫉妒的自然要说风凉话,觉得肯定是陈燕明出息了就嫌弃糟糠妻,想抛妻弃子进城娶年轻漂亮的媳妇儿。
“这种事儿还少嘛?”
“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装没对象!”
有人讥讽道:“乡下很多人结婚都不领证的,家里人吃顿饭就拉倒,回头去了外地装单身说自己没对象倒是也没错。”
有那些嫉妒陆绍棠和陈燕明的,自然动了歪心思,觉得这是举报的好机会。
他们立刻回去商量着手举报陈燕明抛妻弃子,思想作风有问题。
可惜他没在城里结婚,否则能给他定个更大的罪名呢。
林姝冷眼旁观,就知道肯定有人搞事儿,本来她还担心陈燕明可能被算计有苦衷,不好意思告诉陆绍棠他在乡下有媳妇儿和孩子,现在看陈母这架势儿,她反而觉得这里面的确有猫腻。
难道孩子不是陈燕明的?
她便盯着那个孩子仔细辨认。
小孩子有些害羞认生,抱着张菊英的大腿躲在身后,偷看林姝,见林姝正看他立刻把头缩回去。
陈母让张菊英带着孩子,她去食堂打饭。
她今儿买几个二合面馒头,再买两份菜,菜是给老头子和儿子吃的。
林姝看陈母去打饭,她就走到张菊英跟前,淡淡道:“这孩子不是陈燕明的。”
张菊英吓得脸色一变,随即大声道:“你胡说什么?你怎么敢污蔑我!这就是我和燕明哥的儿子,你瞅瞅,这孩子专挑我和燕明哥好看的地方长!”
她把孩子的脑袋扳起来给林姝看,急切地证明这就是陈燕明的儿子。
她如此林姝反而越发怀疑。
林姝笑了笑,“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赖上陈燕明的,不过相信公安同志可以破案的。”
张菊英立刻嚎啕大哭,“欺负人,欺负人啊——”
满囤儿见娘哭,吓得也哇哇大哭,指着林姝骂道:“坏女人,你是个妖精,就是你,你勾搭我爹不回家!”
他虽然害羞怕生,但是从懂事开始就被娘灌输狐狸精勾搭爹,
勾着爹不回家之类的话,他也学会了。
现在看娘哇哇哭,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漂亮女人是狐狸精,就是她勾搭爹不回家的。
林姝立刻对张菊英道:“你就这么教唆儿子污蔑别的军嫂?行吧,咱们一起去公安局,好好掰扯掰扯,顺便让公安查查这个孩子是哪里来的。反正,我瞧着绝对不是陈燕明的。”
张菊英见她说不是陈燕明的儿子,更大声哭起来,“欺负人,欺负人!”
她这么哭,围观人太多,自然就惊动了袁队长。
于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袁队长带着两个公安来八号院儿三楼。
盼盼和甜甜踩着饭点儿回家,他们上午去托儿所玩了一会儿,从杜园长那里得了两本连环画,又去小学找李黎黄菡几个玩,成功用背课文和做算术虐了一波小朋友,收获老师满满的表扬和奖品。
林姝让他们先吃饭,她出去跟袁立军说一下情况。
张菊英嚷嚷道:“是你先污蔑我,说我儿子不是燕明哥的儿子!”
林姝:“我瞧着就不是陈燕明的。”
张菊英:“欺负人,欺负人!”
陈二虎捧着搪瓷缸子唏哩呼噜把饭吃完,然后抹一把嘴就凑过来笑着跟袁队长套近乎,“公安同志,我是陈燕明的二哥,我们全家作证菊英是我弟媳妇,满囤儿也是她和我三弟的儿子。”
陈二虎瞥了林姝一眼,却被她的美色震撼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袁立军咳嗽一声,吓得陈二虎赶紧扭开头。
陈母顾不得吃饭,也出来吵吵,让袁队长好好查查林姝,“她可坏了,挑唆家属院的人不理我们,不让人家借钱给我们。”
林姝不搭理她,对袁队长道:“陈燕明是军人,现在又担任重要职务,他的名声不容抹黑的。他们参军的时候都要做政审的,结婚没结婚档案也都有记录,既然档案没有那就是没结婚,可他们在这里大张旗鼓地吆喝,摆明就是想牛不喝水强按头。”
袁立军也觉得陈母他们这么吆喝对陈燕明影响不好。
按说一般当爹娘的都爱惜孩子的名声,尤其这种有出息的孩子,别说自己败坏孩子的名声若是外面有人说丁点不好都得上去跟人吵架呢。
可他们竟然自己在外面胡咧咧,一点都不管陈燕明的名声,反而一副要趁着陈燕明不在把事情做实逼着他认下媳妇儿和儿子的架势。
吃瓜群众可能觉得陈燕明是负心汉什么的,袁立军是专业人士,自然没那么肤浅。
他略一分析也觉得陈母他们有问题。
只是怎么查真相?
袁立军跟林姝商量还是等陆局那边的消息,看看陈燕明怎么解释。
那边陆绍棠也通过专线联系上陈燕明。
陈燕明正在吃面条,听属下喊陆局电话便一口将剩下的面条都吃下去,又把面条汤一口气喝干,抹一把嘴接过话筒:“老陆?”
陆绍棠也没和他磨叽,开门见山问他儿子怎么回事。
陈燕明吓得刚喝下去的面条汤差点从鼻子里呛出来,“儿子?我什么时候有那么大的儿子?”
陆绍棠:“你爹娘说早几年就给你定了个媳妇儿,叫张菊英,说你俩摆过酒洞过房,如今他们到了八号院儿,这孩子也和你有几分相似。”
陆绍棠捏住话筒,力道太大,手背青筋暴露。
没听见他的回答,陆绍棠道:“陈燕明,你有没有被人算计过?”
虽然他觉得不可能,但是林姝让问,那他就给陈燕明解释的机会。
陈燕明嗓子有些干涩,压抑着情绪,“被算计过,但是没成功。”
陆绍棠:“那孩子?”
陈燕明自嘲地笑了笑。
小时候他不懂为什么爹娘会偏心,后来他知道是人就会偏心。
你有几个战友,但是你和某人关系最好,你有几个兄弟姊妹但是你对某个最好,你有几个孩子你也最疼其中一个。
爹娘也是人,自然也偏心。
可虽说天底下的爹娘都偏心,却没有他爹娘这样的。
他只觉得寒心。
陆绍棠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略顿了顿,他问:“你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直接给他们遣返还是查一查孩子的真相?”
陈燕明笑起来,“我警告你们呀,都别想看我家笑话,家丑不可外扬,给他们送回去吧等我回去自己处理。”
只要跟当地大队和公社说清楚不许给他们开介绍信,那他们就不能出远门,更不可能再来祁州找他的麻烦。
虽然他笑声朗朗,陆绍棠却听出他心底的悲凉。
陈燕明:“老陆,关键是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我并没有告诉过他们。”
陆绍棠:“我已经派人去查,消息回来说你父母收到一封匿名信,信是本县寄出的,他们还在查。我已经给首都去了文件,请那边帮忙调查。”
能同时知道陈燕明原籍住址和现单位的人不多。
不过陆绍棠直觉应该不是敌特,更像是……有人对陈燕明进行报复。
至于动机到底为何,找到匿名人审问之后就知道了。
陆绍棠挂断电话,想了想没给单位打电话,决定亲自回去问陈家人,孩子和匿名信都要问。
原本如果只是陈父陈母,陆绍棠也不想联系陈燕明,现在莫名蹦出个孩子就不能不问清楚。他不是怕陈父陈母,而是之前不知道陈燕明的态度不好处置,再者他也不好对陈燕明父母不敬,现在不是来了个二哥么?
晚饭后八号院儿三楼还热闹得很,大人骂、孩子哭,这个叫饿那个说困。
可就一个房间,一张床,这一下子挤进来五个大人四个孩子,哪里睡得下?
他们倒是可以打地铺,可没有足够的被褥呀?
陈二虎就厚着脸皮敲林姝的门,“那个、大妹子,远亲不如近邻呀,你看我三弟不在,我们这一大家子也住不开……”
对面方荻花开了门,冷着脸喝道:“你
一个大男人敲我儿媳妇门做什么?”
陈二虎忙陪着笑,又说了一遍想借被褥,“大人还能对付孩子不行呀,万一冻出个好歹来大娘也过意不去不是?”
方荻花想了想,就去拿了铺在床上的褥子给他,她和方姥娘一个被窝就行。
陈二虎瞅着就一床褥子,为难道:“大娘,好人做到底。”
就在这时候楼梯那边走上来几个人,为首的高大俊挺,眉目冷峻,吓得陈二虎立刻往自己门口退了退。
小庄:“陈二哥,这是我们陆局,他帮你们另外安排了房间,你们跟我来吧。”
陈二虎一听,立刻招呼自己婆娘和孩子们换房间住。
陈母和张菊英也出来看,陈母接连抱怨道:“我说陆同志,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呀?用着你的时候你倒是不见了,这算哪门子战友呀。”
陆绍棠淡淡道:“出差了,刚回来。”他瞥了张菊英一眼,“你们住在一起不方便,你也带孩子去住单间好了。”
张菊英心下欢喜,赶紧回屋收拾东西,抱着儿子换单间。
果然只要男人回来就好办,燕明哥不认也得认她和孩子!
陈家人忙着换房间,陆绍棠却回家陪媳妇儿了。
夜半时分,陈二虎突然越睡越冷,他伸手去拉被子,哪里知道竟然摸到一只刚硬的大手。
“谁?”不等他喊出口,就被人捂住嘴直接拖下床。
他想挣扎,一只大手在他脖子上用力捏了一下,他便晕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在一间审讯室里!
他被铐在椅子上,对面一桌坐着两名穿制服的军人,其中一个是小庄。
“干什——”他想喊,发现自己嗓子竟然有些哑,居然吼不出来。
小庄冷冷道:“陈二虎,你涉嫌泄露国家机密信息,最好老实交代,你们是怎么知道陈燕明同志工作单位的!”
陈二虎还想耍赖,“我要见你们陆局。”
小庄啪的一拍桌子,“陈二虎!泄露国家机密是要枪毙的,不需要开公社大会就可以秘密处决你!”
陈二虎吓得猛哆嗦一下,“冤枉,我冤枉,我没泄露,我们收到一封信,信,对,信,有人告诉我们的,说我三弟现在是大干部,很多钱……”
他一听要枪毙,吓得还有什么不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