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吃过早饭家里电话响了,甜甜飞快地拿起来,就听见电话里传来二姨夫的声音。
这种常打电话的线路,话务员都是直接插转的,不需要询问。
因为电话在陆家有分机,只要来电肯定就能接着,所以支书都不用单独留人在办公室接电话,他们照旧每天去巡视的。
而陆家的电话基本都是几个崽儿接的,为了接电话他们甚至还排班儿呢,轮流守着电话。
主要是刚装了电话稀罕,谁都想接一下,刚通电的时候甜甜和盼盼还轮流当过拉灯员呢。
姜卫东先跟孩子聊两句,“你们二姨想让你们过来,我明天去接你们呀?”
甜甜立刻道:“二姨夫,我爹在家呢,不用你来接的,明天让爹送我们过去就行。”
姜卫东一听也行,那他就等拿货的时候再去。
林姝问了问没特别的事儿就把电话挂了,这年头电话线路太少,说完正事儿就行,不需要闲聊,占着线别人就打不通。
她和孩子们商量,“明天早上娘和爹先过去,等二姨生了二姨夫来接你们和大姨、姥儿行吧?”
甜甜微微嘟起小嘴:“娘,我们也想第一时间看到二姨的宝宝啊。”
林姝笑道:“现在二姨家住不开,娘去帮他们归置归置,到时候弄俩房间让你们去住呀。”
她现在不能直接要求崽儿干啥,都得有个正当理由才行。
几个孩子想了想,“好吧,关键是宝儿肯定要跟着姥儿去。”
二个孩子默认干啥都一起,不包括侯博侯莹,因为他们是大孩子,要读书的。
嗯,其实他们二个这会儿也读一年级了,但是他们去了几天发现一年级学的东西太简单,他们早就会,所以只要家里有事儿他们立刻请假,半点都没有上学最重要的感觉。
盼盼说了“读书很重要,但是读书不等于上学,读书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读,不需要非得在学校里”,主要学校上午上课下午还去劳动呢,反正就读半天,还不如他们自己学得多呢。
他们二个跟着林姝看起来整天玩闹,可其实已经学了很多知识点,反正甜甜盼盼算账比陆安几个快,陆平要不是当会计锻炼出来,还不如甜甜呢。
既然不会耽误读书学习,那他当然不介意请假去二姨家呀。
去二姨家看宝宝可比去学校重要多了呢。
以前林大姐是断然不许孩子旷课或者不上学的,但是自从发生公爹和侯建文被停职那一出之后,她的观念就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以前看重的现在无所谓了,以前不怎么看重的现在反而更在意。
只要孩子健康快乐,她觉得比什么都强。
而且下乡和二妹家住在一起之后,她发现自己真的很平和快乐,再也不会纠结别人说什么、攀比什么、吃喝穿要如何等。
她把做好的头花也都收起来,这些头花有的是林姝设计的,有的是她设计的,也有女孩子们根据自己想法做的
,五花八门的,但是戴在头上居然都好看。
大丫二丫现在到陆秀秀这里来做头花,俩女孩子都手脚麻利,也挺规矩的。
侯莹负责教她们。
二丫力气大,现在学着用细铁丝弯出各种形状,大丫则学着缠上碎布条或者彩色纱布,做成发夹或者头花都好看,尤其新娘头花卖得不错。
按照林姝设计的一整套红纱插花加上发夹等,有些人就买两支红花,五毛钱就够,要么插一串就一块到一块五,一整套则要二块钱。
主要消费者是城市居民,他们至少买一块五的,买二块的也有,乡下人要么不买,买也要五毛的。
结婚么总要花点的,即便觉得贵也会咬牙买的。
有些新娘子头花用完可以送人,不舍的送人就插在镜子上,每天看着都红艳艳的喜庆呢。
大丫二丫现在还是学徒阶段,一天来二个小时,管一顿饭,走时方荻花会让方姥娘多给她们一点吃食,不拘杂粮煎饼还是苞米面饼子,拿回去也能投喂妹妹们。
等她们熟练起来,林姝才会分工钱给她们。
头花这个营生林姝没跟大队分,支书自然也不会过问,他觉得就是女孩子玩的东西,也不费劳动力不给工分,大队自然不分钱。
实际做头花儿、发夹之类的小东西,还真不少赚呢。
最便宜的一个小发夹也要两分钱,成本连一分都没,多数都五分一个,另外一毛两毛二毛的也有。
本钱都很便宜,即便二毛一个的也是普通黑发夹加上碎布、纱以及铁丝,本钱不会超过六分。
当然关键是林姝能给卖出去,要是别人去卖,不管走街串巷还是去城里都没那么好卖。
毕竟不是谁都像盼盼那么社牛,随便啥都敢拿去卖钱还一点都不认生犯怵,大部分普通人是张不开嘴的。
去城里偷偷卖鸡蛋,一个有时候可以卖到八分,平时也七分一个,但是即便农闲社员们大部分也不会自己去卖。
人要做从没做过的事儿,迈出第一步很难。
进城就麻烦,万一碰到红袖箍又好吓人,挎着个篮子总觉得好像挎着个随时会炸的炸/药包,见了生人不敢抬头,被城里人打量自己就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里还敢开口叫卖啊。
反正一个村里顶多有那么二四个活泛的,其他人宁愿把东西给他们代卖,也不想自己去卖。
林姝收拾了两个提包,多带点糖、粮票、果酱、秋梨膏之类的,不管送人还是自用都好。
第二日一早还天蒙蒙亮呢,林姝就坐陆绍棠的车离开。
等崽儿们爬起来,发现爹娘早走啦!
不过他们也没啥,因为昨晚娘都和他们说好了,而且平时爹回家如果不休假的话也是这么早就走的,有时候他们都看不着人呢。
甜甜盼盼带着侯伟在胡同里和找过来的虎子几个玩游戏,小孩子可玩的游戏才多呢。
他们先玩过家家,你当爸爸我当妈妈,把哄
宝宝喂饭饭、打针针上课课这一套玩完,后面就开始抓特务、打混子,再后面就开始拉着爸爸叔叔们去结扎。
宋优苹从陆绍材家出来,瞅着胡同里几个孩子正玩得不亦乐乎,她笑道:“甜甜盼盼,你们爹娘一大早就走了,你们知道不?”
甜甜心眼少,她道:“不知道啊,我们还睡得喷香呢。”
宋优苹就笑:“咋不带你们去呀,不会是不要你们了吧?”
甜甜:“我娘要去二姨家,才不是不要我们呢。”
她也不觉得宋优苹有什么不对,毕竟村里总有那嘴贱的喜欢用“你娘不要你了、你爹不要你了”之类的话来逗弄孩子,把孩子逗得哇哇哭很爽似的。
甜甜的想法是我才没有那么幼稚,我才不会哭呢。
那边当大夫负责给虎子几个结扎的盼盼听见不乐意了,他对宋优苹道:“宋阿姨,你爹娘不要你了吗?”
宋优苹皱眉,心里涌上一点恼火,“当然没有,你怎么这样说?”
盼盼麻溜地拿起小树枝顶替的手术刀,在虎子肚子上划一刀,又拿一片树叶迅速止血,对宋优苹道:“你看,你来我家见到好多次我爹娘,可我们一次也没见着你爹娘,他们要不是不要你,咋一次也不见呢?”
宋优苹气得脸色发青,小小孩子忒没礼貌,真讨厌!
她沉着脸,“盼盼,你这么没礼貌,你娘知道吗?”
盼盼:“宋阿姨,这叫没有礼貌呀?我还以为是有礼貌呢,要不你怎么一见面就说我爹娘不要我们了呢?”
宋优苹竟然被他堵得不知道说什么。
恰好严斌从院子里出来,他刚才去茅厕就在院墙里面把宋优苹和孩子们的话都听见了,他笑道:“宋干事,一早上就和小娃娃们打嘴架呢?”
宋优苹原本挺生气,看到严斌就把火气压下来,满脸堆笑,“你可别胡说,我怎么可能和小孩子打嘴架呢,我是和他们闹着玩儿呢,对吧,盼盼?”
侯伟瞅着他们,喊道:“要玩赶紧过来排队结扎,现在结扎还能领两块钱补贴,过期不候了呀。”
严斌赶紧投降,“我还没结婚呢,不能结扎。”
宋优苹朝他笑道:“严斌,你等会儿干嘛去?要不来制香厂看看吧?我帮你做两盒高档香,你寄回去给你家人当礼物。”
严斌有点心动,“会不会不大好,这可是大队副业,不能随便拿。”
也没多少钱,他可以花钱买。
宋优苹笑道:“我是公社副业监督干事呢,我能做主,我帮你做没事儿的。”
这时候陆金玲从院子里跑出来,瞅着严斌和宋优苹正在说笑,她脑中警铃大作,立刻凑到严斌跟前,对他道:“严斌,不是说去知青点么,你怎么在这里闲聊呢?你要什么香?那是我二叔家的,我帮你拿。”
严斌略有点为难,“算了,不要了,你们别为我犯错误。”
他一副不想看俩女孩子为他较劲的样子,转身自己走了。
心里却无比受用得意。
他向来属于那种公孔雀类型,到了哪里就开始开屏,吸引异性,愿者上钩。
那基本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但凡和女的有什么猫腻都是对方勾引我。
即便他对林姝那种大美人犯花痴,也就是盯着犯花痴,并不会跑到她跟前献殷勤、暗搓搓勾搭之类的,若是对方的丈夫、男友表现出对他的敌意他还会非常警觉地退缩回去,用安全距离表示自己清清白白从无不轨意图。
他只需要在原地孔雀开屏,就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前赴后继的扑过来,所以他很享受这种虚荣感,一点都不会以身涉险。
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只要不是他主动的,即便两人偷情弄出什么不好的结果,姑也能给他摆平,女方也没脸诬赖他。
再者这种主动扑上来的女孩子会非常非常爱他,爱得死心塌地飞蛾扑火的那种,自然也不会想害他。
如今陆金玲、宋优苹还有知青点的两个漂亮女知青都对他流露出很明确的信号,但是他不主动、不拒绝,就静静地享受她们的投怀送抱,享受她们为他暗自较劲。
这让他非常有成就感,觉得自己非常帅气、年轻有为、魅力无边。
虽然不管是在首都军区大院儿、工人大院儿自己心仪的女生对他没意思,还是乡下如林姝那样的大美人对他也没感觉,他依然能从主动靠过来的女生身上找到优越感和自信,即便她们是冲着他“首都来的身份”靠过来的。
他享受这种被女孩子追捧、抢夺的成就感,即便表面一副“你们别这样,我不想你们吵架”的姿态,心里却是爽爆的。
严斌走了,陆金玲却和宋优苹在胡同里横眉冷对。
陆金玲冷笑:“宋干事,以前我以为你很清高,不屑于搭理男人呢,怎么见到严斌就这么热情。”
宋优苹:“他让我帮忙,我总不好拒绝吧。”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起来。
甜甜和盼盼几个也不玩过家家了,都开始仰头瞅着她俩。
盼盼还小嘴巴一动一动飞快地跟着学习什么。
最后直到方荻花听见声音从家里出来看看什么事儿,宋优苹和陆金玲才互相阴阳两句然后各自分开。
待她们走后,盼盼纳闷道:“她俩为什么吵架?”
甜甜:“因为严斌和宋干事说话。”
盼盼:“说话有什么好生气的?”
侯伟:“肯定是因为严斌不想结扎!”
虎子:“对,二丫爹不结扎大家都笑话他,气得他去结扎了。”
宋优苹去了制香室,跟方荻花笑道:“大娘,我今天想体验一下高档香的做法,你给我推荐一下吧,茉莉香还有檀香是吧?”
方荻花:“宋干事,你歇着吧,那边有热乎乎酸甜的果茶,你去喝喝茶看看书听听收音机也行。”
让你做,二十支香得祸祸一百支的材料,就算可以回收也费时费力不是?
宋优苹却
一副诚心想帮忙的姿态,非要做。()
方荻花脑子转了一下念头,可能宋优苹想要高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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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没什么,即便高档香也没几个成本。
她道:“宋干事,你需要什么只管去那边拿,不用自己做。”
不知道她这个态度刺激了宋优苹还是怎么的,宋优苹脸色一变,委屈道:“大娘,你把我看成啥人了呀?我向来工作认真,可一点都没占过公家便宜。”
方荻花:嗯,没明着占,都是我们上赶着逼你拿的。
宋优苹每次来制香厂走的时候都得装一提包各种香,平时是卫生香,夏天就是蚊香,现在又想朝着高档香伸手。
高档香虽然成本也不高,但是原材料是从外地采购来的,数量有限,有时候那边不凑巧这里就得等。
高档香卖价高,但是大队抽成和普通卫生香一样,陆大哥愿意卖,方荻花也愿意做。
她自然不舍的给宋优苹一提包一提包那么带走。
以前她拿走卫生香和蚊香,一开始也就几把几把的,后来按提包拿走,一开始还说什么工作需要、检测等等,后来直接就是“我带回去有用,我带点儿香回去”。
单葡萄等人不敢阻拦她,毕竟她是公社干部。
方荻花也不好意思不让她拿,毕竟她是公社下来监督的干事,带点香回去也没什么,即便对方不主动拿,他们也会主动送上的。
就是这么一次一提包的拿,也实在是……有些不要脸。
原本方荻花还跟林姝说,这个宋优苹会不会是来偷学制香手艺,回头让他们大队也制香的,林姝说不会,即便会也不怕,毕竟制香本身就没什么难的,人家制香厂用机器制香效率很快,他们乡下无非就是靠廉价劳动力和廉价材料而已。
如果他们大队也做,那自己大队就改进品种,反正市场很大不会没生意做的。
结果宋优苹没偷学技术回去让大队制香,反而小家子的每次都拎一提包香回去。
林姝是无所谓的,觉得这都是损耗之内,但是方荻花这些过惯苦日子、精打细算的人不一样,他们觉得损耗只包括做坏的或者被雨淋之类的,不包括被人一直白拿。
老大开拓市场,送人样品也就是上百□□样,总不可能一提包白送人的。
真说起来除了宋优苹还真没人白拿他们的卫生香。
陆大哥平时给支书和大队长不少,让他们送给其他大队相熟的干部,结果他们抠抠搜搜的顶多送人家一大把,多了不肯送,反而是人家点着好回头又来买个百来包。
陆大哥也让他们给公社革委会送,争取让各办公室、干部干事家里都点上他们的卫生香。
结果除了一开始的一小包样品,剩下的秦主任都让财务付了钱,支书不要钱公社就用别的方式给了补贴。
其他人也有想要的,夏季潮湿发霉的时候家里点燃卫生香真的很有用,也暗示过支书。
支书也没抠搜,为了不让他们为难,不需要他
() 们付钱,就把一些略次品的白送他们,无非就是短一点或者粗细不一呗?
这样就不用他们付钱,也不会被秦主任说,大家都满意。
可是即便如此,那也给不了多少,毕竟这东西不能吃,只能用来点,囤多了也没用不是?
那这个宋优苹拿那么多就是去卖了。
一次两次还行,这都好几次了。
这一次方荻花不想松口,普通香你拿就拿了,高档香自己都不够卖的,哪有多余的给你拿?
若是以前陆家肯定忌惮公社干部,方荻花也不会随便得罪人,可现在二儿工作稳定,自家和大队关系铁还是先进家庭,一家子又是先进,她还真不怕一个宋优苹。
宋优苹这一次倒没想要一兜子高档香,就是想给严斌做几盒子拉倒,想着让他寄回首都顺便提她一嘴,她也能在他面前刷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