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笑死人。
同村邻居们,除了有危险的时候真搭把手帮一下忙,过后那绝大部分都是纯看热闹的。
谁心里还没杆秤呢?
解金奎媳妇儿还想说就是林姝使坏故意的,却被几个婆子怼了,最后解金奎也让她闭嘴。
没看大家都支持林姝么,还争执什么?只会让人家觉得咱不知道感恩。
解金奎恼火,解二也懵逼呢。
他们天天在地里累死累活的,什么也不知道呀。
哪里知道不用干活儿的奶和大哥几个在家里上演全武行呢?
解三脸色更加阴沉,肯定是自己媳妇儿吃亏了,要不不会丢下孩子回娘家的。
解老太即便已经倒下,还敲打着炕沿,怒不可遏地让俩孙子去岳家门上把媳妇儿打一顿,然后休掉她们!
“你们要还是解家的子孙,你们就不能瞧着自己女人不孝顺,欺负自己亲奶奶。”
解二和解三又不是愚孝,之前不过是因为奶当家,爹说了算,他们没有话语权只能听话罢了。
现在都这情况了,要是还低着头听奶的去岳家打媳妇儿、离婚,那不是傻哔吗?
他们都不吭声,不肯去打媳妇儿也不肯离婚。
离婚了奶负责给娶新的吗?
离婚了奶负责给养孩子吗?
还不是折腾他们?
老婆子咋这么自私?
吸儿孙血就算了,还想一直吸他们血偏心大哥呢?
解老太见他们不答应,气得就开始乱捶乱骂,“老大,你给我揍他们!替我揍他们!”
爹打儿子,可是天经地义的。
这时候
解大舅又孝顺听话了,上去啪啪啪打了俩儿子几下,“要孝顺你们奶!咱家老太太说了算。”
但是他也没逼着俩儿子去岳家打媳妇儿、离婚。
上门去打媳妇儿,那不是擎等着被岳家揍吗?
人家岳父和兄弟是泥人没血性呢?
他们在家里打媳妇儿,是家务事,人家管不着,上岳家门上打,那能行吗?
老二媳妇儿和老三媳妇儿娘家都有好几个兄弟呢,可不像他老婆是地主家小妾生的闺女,打了白打,没兄弟撑腰的。
解支书看他们乱糟糟的也是烦躁,“都给我消停的!”
他娘的,烦死了。
解金奎媳妇儿这才不喊了,解老太也咻咻地喘气,曲曲折折地喊疼。
解支书对林姝道:“闺女,你怎么看?”
林姝心道:我当然是坐着看啊?可惜不好意思吃瓜子。
“支书大爷,这清官难断家务事呢,还是得看他们自己想怎么着。”
她可不给出主意,她只负责吃瓜看戏。
小时候解老太挑唆原主,说林奶坏话,解家不也是看她笑话么?
后来林家被孙家赖上,解家不也是看热闹么?
每次闺女家有麻烦事儿,解老太的名言就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那是坚决不管的,可自家有事儿,那就必须闺女出力。
想得那么美哟。
“那你们是想怎么着?”解支书就问几人。
解大舅和解金奎是肯定不想分家的,不分家解二舅、解二解三都是家里的壮劳力,分家了让他们父子下地干活儿?
解金奎不想像牲口一样出大力气。
现在生产队都是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牲口往死里使。
解老太:“谁都别想分家,我还没死呢!没有爹娘没死就分家的道理。”
实际上村里不分家的那些,绝大部分都是公婆还年轻、能干,婆婆当家。
一旦爹娘年纪大不能下地赚工分就会立刻分家,兄弟给爹娘凑口粮,若是爹娘老了自己做饭都不行那就一家养一个或者轮流来养。
老两口没了一个的也基本如此,尤其老头子先没了的。
如果不分家,兄弟妯娌住一起,还让老婆婆当家?
公爹都不能赚钱了,凭啥还让婆婆当家?
谁赚钱谁说话!
分家了,就各自小家庭的女主人当家,没毛病。
解二和谢三当然想分家。
这时候也不能怕以后被爹和大哥掐着数落不孝顺老人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两人虽然说不出这句话,但是心里都是这个想法。
两人低着头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异口同声:“分!”
解老太、解大舅、大舅妈、解金奎也齐齐呵斥他俩。
“白眼狼!”
“不孝顺!”
“反了你们!”
“
二弟三弟,咋这样?”
解金奎媳妇儿哭得那个伤心呀,她也想分家,不想和解老太一起过了!
可她是长孙媳妇儿啊,解老太最疼解金奎,就算分家也是跟他们过呀。
她怎么这么命苦呀。
解老太几个死活不肯分家。
解三嘟囔道:“要是不分家那我也不上工,以后大家轮流在家不上工,总不能就大哥一个人在家享福。”
解金奎愣了,“三弟,你跟我攀比?”
解金奎是真的没想到三弟会跟自己攀比,自己从小就不上工,他凭啥跟自己攀比?
解三虽然受大舅妈偏心宠爱,可因为比大哥得到的少,自然是不平衡的。
解二因为爹不疼娘不爱,反而没那么大的不平衡。
解三也豁出去了,愤怒道:“你比我们更大,更有力气,吃得更多更好,你凭啥不下地?我和二哥十三四就下地赚工分了,你呢?”
解金奎气得脸都成了茄子紫,“你和我比?你们想和我比?”
他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你们凭啥和我比?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少爷,弟弟们是长工,奶给他灌输的就是这种想法。
虽然没说出来,但就是如此。
解三:“对,我们不和你比,我们要分家,各过个的!”
解金奎怒了,向来温和的模样裂开,吼道:“那你们滚出去,净身出户!”
解三:“凭什么!这家里的口粮是我们赚的,房子是我们盖的!钱也是我们赚的!”
就你什么都不干,擎等着我们养活呢。
净身出户是不可能的,住哪里?
眼瞅着就冬天了,盖房子也来不及,再说也没有那么多钱、材料和口粮来盖房子。
解老太几个却咬定不分家,分家就净身滚蛋,休想分家里的房子粮食和钱物。
这就耍赖了不是?
林姝扫了一眼,解家正房四间,厢房两间,还有解二舅住的一间破屋子。
其实可以把西间门堵死,从前面朝着院子开门,再在院子里砌墙,这样两家就分开。
老二老三和解二舅一个院儿,那边一个院儿。
她这么一看,解支书也瞅瞅,两人是一个想法。
解支书就把分屋子的事儿三言两语说一下,“这样是最简单的,也省得以后吵吵耽误干活儿。”
解二解三乐意,“这样行!”
解支书:“口粮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分几天的挺到秋收各分各的。”
解二解三:“中!!!”
那可太中了,就这么分。
解老太就在炕上开始哭,说自己多可怜,多惨,老头子死得多早,撇下她就不管了。
解二姨心疼老娘,劝道:“娘,你腿还伤着呢,别乱动,要是在家里住得不舒坦,就去我家住几天。”
解老太:“我不去!”
你家破屋子破炕的,连领新
炕席都没有,让我去遭罪呢?
有解支书给撑腰,这家不分也得分了。
解老太看清这点,知道房子口粮是必须得分的,但是公中的钱大头可在她这里呢。
她是不可能掏出来的!
“我腿断了,要治病。”
解金奎明白,立刻道:“我媳妇儿头破了,也得治,这都得花钱。”
解支书看出来解老太这是一分钱都不想往外掏,真说抢钥匙搜箱子也不像话,正经人做不出那事儿。
解二和解三急了。
分家一分钱没有怎么行?这买盐买火柴还得钱呢。
林姝小声对解支书道:“这院儿里的鸡鸭猪,卖了也能分点钱。要是公中不给分出去的人钱,可以几年不交养老粮,再者年底就分红了么。”
解家人也长得高大,干活还是很能干的。
大舅也还年轻,下地赚工分不需要养老,只需要给解老太凑口粮就行。
解支书也是给人分家分惯的,只是没碰到解老太这种一毛不拔的,所以一时间没转过神来。
听林姝的意思他就有思路了。
大舅妈突然道:“他二叔不分出去,还跟我们一起。”
林姝:“这不好吧,表哥们都分了,二舅怎么还能赖在大舅家?”
主打一个我为大舅和姥儿好,你别不识抬举。
大舅妈就给男人使眼色。
要是老二家分出去,那……老太太是不是给老二两口子养?
她是真伺候够老太太了,动不动就让男人打她。
解大舅一时间没转过弯儿来,只想着分家,没想到可以把老二留家里当劳力不分出去。
他想的是老太太手里有钱,要是让二弟养,那这钱不就是二弟的了?
再说了,二妹四妹每年还给钱给东西,要是老娘去了二弟家,那这些钱和东西不就让二弟得了?
当然不行。
至于伺候解老太?那是他老婆的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用他伺候。
他瞪了大舅妈一眼,让她闭嘴,不许瞎说。
有心分家,又没有什么东西,就分得很快。
林姝对解支书道:“这分家没两块钱也不行,我这个做妹妹的少不得要帮衬一下。白给钱公婆不让的,我就买几只鸡鸭回去养着下蛋吧。”
今天二姐夫来,杀一只,过两天陆绍棠回来,杀一只。
这一下有肉吃了。
今年李婶儿娘家那边遭了鸡瘟,都没多少鸡卖,林姝平时能买的鸡也少。
想改善生活都得动脑筋呢。
大舅妈舍不得,那鸡还下蛋呐!
可解二解三要分家,哪里还管这个?
反正平时下蛋他们也捞不着吃!
现在卖了钱他们还能分两块!
要不是猪不够秤,他们也想卖掉呢。
口粮称出来,锅碗瓢盆就按人头分一下,其他东西
各屋归各屋,公中钱抵扣后面两年的养老粮,十只鸡鸭卖了分钱……
这家分的相当迅速。
最后大家伙儿发现,这一场闹剧里,最大的受益者好像是:一直在地里干活儿,分家都没捞着上桌的解二舅?
原本两口子像牲口一样干活,给家里赚钱和口粮,自己却吃不饱穿不暖,这会儿竟然能自己做主了。
起码秋天分的口粮就是他们自己的了!!
真是老天疼憨人啊。
分完家,林姝就示意二姐拉着林母和二姨先走。
“娘,宝儿自己在家没人管,我爹和弟弟都在大队收庄稼回不来,你赶紧回去看看,别让宝儿跑去河边儿。”
虽然宝儿有林大娘看着,林姝还是说谎不脸红。
这边大舅妈已经开始抹泪儿了,跟林母和二姨诉苦,“咱娘摔成这样,可咋整呀,二妹、四妹,你们……”
林姝知道她想甩锅,让娘和二姨轮流伺候。
过来伺候各人还得带着口粮,还得听大舅妈使唤给娘家干活儿。
去闺女家,解老太不爱去二姨家,因为二姨家太穷、太破,那肯定就得去林家让林母伺候。
林姝当然不肯,别做梦了。
她打断了大舅妈的话题,“二姨,我二姨夫天天下地出大力,没人给做饭可不行,你赶紧回去吧,我姥儿这不是有大舅妈么。”
她看大舅妈还想说什么,就把林母和二姨推出去,又拿出两块钱放在解老太枕头边上,“姥儿,我家里一堆活儿呢,离不开人儿,出来这半天回去婆婆都说,我不能照顾你,让大舅妈给你做点好吃的。”
林姝不缺这两块钱,这是替林母和二姨给的,可不是因为内疚。
解老太动了动嘴唇,翻了翻眼皮,“还是……你好,常来看我呀。”
邻居婆子们纷纷道:“真是个仁义孝顺的闺女呀。”
解金兰一直盯着林姝,又气又憋屈,明明是她使坏,闹得好好一个家散了,结果她倒是成了好人!
偏生她说了还没人信,他们都觉得林姝是大好人。
不,我一定一定要找机会拆穿林姝恶毒的真面目,要让大家、尤其是陆绍棠知道他娶了个多么恶毒的女人。
这样恶毒的女人,怎么配做军官太太?
外面解支书已经指挥人把林姝买的五只鸡鸭给捆了脚和翅膀,有只是在窝里下蛋硬被拽出来的,全都拴在自行车后座两边,不耽误坐人。
林母和二姨是送信的人载过来的,解支书又派人给送回去,不让林姝担心。
吃瓜吃撑的林氏姊妹俩又骑车带着崽儿和鸡鸭往回走。
一离开解家官庄,四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盼盼打了个嗝。
林夏笑得尤其大声,她对解家印象那可太坏了,从解老太到大舅大舅妈、大表哥大表嫂……
解老太整天挖苦林父挑唆三妹,解大舅整天想踩妹夫显自己能耐,解金奎两口子整天笑话林夏假小子嫁不出去……
“这一分家,解金奎就得下地干活儿了,累不死他,哈哈。”
“我看大舅妈也不乐意伺候婆婆,以后少不了打架。”
“没有了二舅和俩表哥赚工分,我看大舅家吃饭都要犯愁了。”
不分家随便折腾,分家了,他们就没法光明正大拿走二舅以及表哥们的东西,会被戳脊梁骨的。
他们刚进村,刚好碰到姜卫东要去接他们。
大家便一起回家。
一到家门口,盼盼蹭跳下地,双手朝着一只鸡屁股托过去,“骨碌”,那老母鸡居然倒着生出一只蛋来!
几人惊讶地瞅着,还能这样呢?
盼盼松口气,“总算没打在地上。”
甜甜咯咯笑,“要是打在地上,盼盼今晚上得心疼得睡不着觉。”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