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自己改装的,故意不做好吃的。
做好以后上锅蒸出来。
这会儿为了屋里凉快,锅灶又搬到外面厦子里,烧火不怕炕上太热。
蒸出来以后,满院子飘荡着一种奇葩的味道,闻着就有点苦,还有艾蒿的熏味儿,实在说不上好闻。
陆二嫂正在洗衣服,忍不住跟方荻花吐槽,“老三家的也不是做什么都好吃呀,这味儿,能熏死个老太太。”
方荻花瞥了她一眼,你怕不是盼着熏死我呢?她道:“你懂啥,有些东西闻着不行,吃起来喷香,那虾酱闻着臭,炖鸡蛋你少吃了?”
她对林姝蜜汁自信,甭管三儿媳做啥,那肯定好吃的。
陆老爹同样。
等林姝做好捡出来凉在盖垫上,老两口瞅了瞅,看来不只是闻着不好闻,看也不咋好看。
色香味儿,那是一点不占。
黄中带绿,绿中带黑,瞅着就跟牛粪差不多。
林夏看得一点食欲都没。
方荻花以为三儿媳做饭翻车,很捧场道:“瞅着不错,我尝尝。”
她拿起一个掰开一块,随手递给陆老爹一半。
陆老爹珍惜粮食,哪怕不好吃也不会浪费的,他咬了一口,咦,这又苦又涩又清凉提神的,真是没吃过。
方荻花掰了一块尝了尝,“嗯,挺好,败火,夏天就得吃点这个苦的。”
她拿着那半拉菜饼子,不动声色地去了制香室,看陆二哥还在那里摔香泥儿,“老二,歇会儿吧。”
陆二哥笑道:“娘,我不累,闲着也是闲着,摔泥儿跟玩儿似的。”
方荻花顺手把那半拉菜饼子塞他嘴里,“给你补补,去去火。”
一口入,陆二哥就尝到不大美妙的味道。
方荻花:“有营养,败火,你三弟妹特意做的。”
陆二哥就嚼嚼咽下去,“嗯,挺好的。”
虽然不好吃,但是有营养还败火还是三弟妹特意给
() 家里人做的,很用心,很好。
方荻花想想那里还有一盖垫呢,我滴个娘,明儿能吃完吧?
她道:“好吃明天你多吃点。”
陆二哥点点头,“行。”
方荻花回到堂屋,因为要通电了,以后也不需要点油灯,不用再一年到头的攒煤油,所以家里也开始大大方方地点油灯。
堂屋的灯芯还格外粗呢。
这是方荻花给三儿媳的特权。
方荻花还想安慰林姝,让她别介意,那菜饼子明天大家就吃掉了,下一顿别做就行。
反正别给甜甜和盼盼吃。
她看林夏拿着一点菜饼子在那里尝,忙道:“林夏呀,这菜饼子少吃点,给男人们多留点,给他们败败火。”
林夏笑道:“大娘,我就是尝尝味儿,怪怪的呢。”
方荻花:“吃得我嘴里冒凉风,解暑。”
林姝就笑,“娘,这不是给咱家人吃的。”
方荻花第一反应不是儿媳妇往外倒腾粮食而是松了口气,不是给自家吃的啊,那没事了。
不是,那给谁吃啊?给来干活儿的社员吃?
哎呀,那不好吧,还不如给人家吃煎饼呢。
林姝就说明儿去趟姥娘家,这是孝敬老太太的,“我姥儿整天说她那时候多苦多苦,有时候想起来还想吃那一口苦呢,我给她尝尝。”
方荻花一听便道:“那给后屯你小姑子婆婆也送几个去,让她也尝尝。”
林姝:“别了,回头肯定还是小悠跟合欢吃。”
方荻花也不客气,“她正该吃吃呢。”
等陆大哥回来,方荻花毫不客气地让他吃了一个菜饼子,美其名曰“关心你,给你败败火”,其实是怕陆大哥太飘,给他吃点苦头。
陆平实在,以为真的败火,跟他爹吃了一个。
陆安和陆翠翠看那牛粪一样的颜色就没吃。
闻着就苦,吃起来肯定更苦,大人总说什么吃点苦的败火,那不是……傻么?
有火你喝凉水呗。
第二天吃过早饭林夏继续去上班,林姝则骑车带着俩崽儿和一兜菜饼子、另一条红裤衩,一起去看解老太。
盛夏时候满眼的绿,树叶苍翠欲滴,庄稼则是一片新绿,地上的草都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林姝和俩崽儿一路上说说笑笑,心情极好。
一进解家官庄就碰到村口大槐树下面缺牙兜嘴儿的老头老太太们,年纪太大,耳聋眼花的基本都不上工了,手脚颤颤巍巍的也没多少力气,家里基本也不用他们干活儿,免得打了碗碟得不偿失。
他们没事儿干多半时间就在村口扎堆聊天,顺便看看能爬会跑的孩子。
几乎每个进村的人都得被他们品头论足一番,但凡心理素质不强的年轻人都得窒息半分钟。
林姝不用张口,盼盼已经脆生生地老姥儿、老姥爷的一通问候了。
管他认不认识的,这种老掉
牙不下地的肯定是爷爷的爹那一辈儿的。
待林姝带着俩孩子走了,老人们就叽叽喳喳开了。
“呀,这是解四儿家的。”
“好像是她那个四嫚儿的三闺女,来好几回,我记着。”
“长得真俊,俏白的。”
“可孝顺了,隔三差五就来给她姥儿送吃的送衣服,咱乡下人没见过的点心,人解四家的吃够了。”
“啧啧,人家真有福气。”
林姝路上正好碰见解老支书,就把二姐说的公社要招几个固定社员帮忙干活儿的事儿告诉他。
“解大爷,我二姐也是跟他们队长豁出脸面要的名额,不多,我寻思谁去不是去呀,这会儿村里不忙,不如你找五六个人过去呗。虽然工钱不多,那也一天一块钱呢。”
解老支书很高兴,他可没想到林姝有这好事儿还惦记着他呢,只是她姥娘庄,按说是沾不上光的。
人家可真大方,真念情儿,是讲究人儿。
解老支书笑道:“那行,我瞅着就让村里困难户去,也算帮衬扶贫了。”
一天一块钱是不少,但是没必要给自己锦上添花,还是帮扶一下村里困难户更好。
林姝会意,肯定会让解二舅和舅妈去的,就道:“解大爷,就算帮扶困难户,那口粮得让他们带足,别到时候吃不饱没力气干活儿,回头公社领导和人家技术员都嫌弃,咱跟着丢人。”
解老支书点点头,“是这个理儿,你放心,我知道呢,回头让你二舅和二舅母也去。”
林姝就先去解家,老支书也去村里困难户走走,安排一下。
解老太见林姝过来,笑得老脸瞬间变成一朵老菊花,“孙儿啊,我还念叨咋有日子不来了呢?”
她招呼甜甜和盼盼赶紧上炕,主动拿糖块给俩孩子吃。
这一次是干净的橘子糖。
俩崽儿收了,不收白不收。
林姝就拿红裤衩子给解老太。
解老太高兴得眼睛都眯缝起来,她也是个爱美的,只是年轻时候家里穷也没那个条件讲究。
年纪大了看啥都灰突突的,只有这鲜艳的颜色才觉得好看鲜亮。
“我正寻思让你大舅妈给我做一条新的,你就送来了,真是贴心。”
盼盼就开始小嘴叭叭说娘怎么记挂太姥儿,晚上不睡觉偷摸给太姥儿做衣服呢。
解老太还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孙儿呀,你也不容易,婆婆那样你还惦记我。”
虽然说不容易,却也没松口让林姝别给她做东西。
解金奎从外面回来,家里小孩子跟他讲表姑来了,让他去看看。
解金奎冷笑:“有什么好看的?有好吃的也不给我!”
解老太听见他的声音就让他进屋。
解金奎瞥了林姝一眼,对她很是不满,即便她长得再漂亮,男人工作再好,可她一次次跑来却不给他丁点好处,他当然不乐意啊。
林姝看
了他一眼,笑道:“大表哥,没去上工呀?”
以前是大舅不上工,后来有了解金奎他就得去上工,解金奎不用上工了。
这会儿解金兰都得去上工,但是解金奎依旧不用上工,整天悠哉舒服得跟个少爷一样。
解金奎皮笑肉不笑的,“去呢,我哪能有表妹那么好的福气天天在家歇着呀。”
林姝微微挑眉,“羡慕我?你也找个能干的男人不就好了?”
解金奎:“……”
有你这么显摆的吗?
盼盼和甜甜就开始说娘平时在家多辛苦,天不亮就起来推磨,得做一家的饭菜,还得挑水浇菜薅草,侍弄好大一片菜园,还得洗全家的衣服。
“我娘一天到晚都捞不着闲着,还得偷空给太姥儿做衣服和吃的呢。”
甜甜摸出一个苦巴巴的菜饼子递给解金奎,“这是我娘用我爷从县里带回来的名贵草药做的饼,好处可多呢,败火生津,清肝明目,滋阴补阳,清凉解暑,提神醒脑!”
盼盼:“对,药效非常好,我娘偷摸做的偷摸带出来的!”
解老太笑成一朵花,“快,金奎,赶紧吃,补补,败败火。”
她也拿了一个,“我也补补,去去火,我这两天早起来口干嘴苦,眼睛还发懵,这个正好。”
她拿起来咬了一大口,“……呃”,她知道要败火就得吃点苦,只是没想到这么难吃。
单纯苦就算了,她也不是没吃过苦菜,可这苦里还夹杂奇怪的顶脑子的味道。
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