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她看来大儿子非常孝顺,让打老婆就打老婆,让打弟弟就打弟弟,甚至让他打外面跟她拌嘴吵架的精神病婆子都去打。
在解老太看来,儿女听她的,对她百依百顺那才是孝顺。
至于端屎端尿伺候啥的,那她还舍不得大儿子和大乖孙呢,有儿媳妇闺女使唤,让爷们儿干这个干啥?
养闺女不就是为了生病伺候爹娘的吗?
她让大乖孙饿着肚子去给二姑送养胃的小米,顺便提醒二姑去探望生病的四姑,谁听了不得说她心疼孩子?那闺女不得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娘咋可能不疼自己孩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儿女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咋可能不疼?
当初林老婆子挑唆四闺女哭着问到她脸上,她哭得比闺女还凶,还大声,还伤心呢。
那是她愿意的吗?
那不是过去穷,养不活那么多孩子?不得不出那样的招儿吗?
你们将心比
心,你们要是把自己孩子冻死溺死,你们心疼不?
你们疼,我老婆子就不疼?
你们体谅理解了我老婆子,你们能不心疼我这个娘?
就这么着,差点被她溺死的林母理解她,没想溺死的解二姨更理解又感恩她。
解二姨听大侄子说老娘让他给自己送小米,拉着解金奎跟大闺女一样白嫩的手,捧着那一斤生虫的小米眼泪婆娑。
明明才五十出头,可她小时候饿得不长个子,如今又矮又干巴瘦一老太太,一打眼跟解老太是平辈,甚至年纪更大点。
解金奎:“二姑,我奶惦记你和四姑呢,她腿脚不好不能来看你们。我刚从四姑家回来,还没吃饭呢她就紧催着我过来给你送小米。”
解二姨抹了把泪儿,忙道:“你等等啊,二姑这就给你擀面条。”
除夕晚上她没舍得用细面包饺子,还是和老头子吃的大碴子粥。
推磨不舍的推太细,玉米没磨成林姝家那种细粉而是玉米碎,直接用来熬大碴子粥。
忙时吃干,闲时吃稀,她是稀的都舍不得喝,天天煮红薯配红薯干,吃得烧心了隔两天喝碗大碴粥。
解金奎:“还是二姑对我好,二姑你放心吧,别看你没儿子,我就是你儿子,到时候给你和姑父摔盆子送终。”
没儿女的人最怕人家说自己绝户,最怕没人给自己摔盆子送终。
解二姨果然感动得直抹泪。
她小时候在娘家干活儿把身体累狠了,结婚又晚,三十出头才生个闺女后来再也没生。
如今闺女出嫁不常回来,也就大侄子时不常地来看看她。
听说老娘让她明儿去看林母,解二姨犹豫了一下,明儿初三,闺女会带孩子回来吧?
解金奎:“二姨,你甭想啦,我妹妹今年够呛回门的,去年不就没回吗?是不是前年也没回?怪道我姥儿说呢,这闺女呀就是不及小子有用。小子娶了媳妇儿还在娘跟前儿伺候呢,闺女嫁给女婿就伺候人家爹娘去了。你还惦记她,她可不惦记你呢。”
解二姨想解释一下,之前是因为老娘初二犯病,她急着回去伺候探病,没顾上招待闺女。
闺女就改了回门时间。
解二姨想想,四妹生病住院她不知道没办法,知道了肯定得去看看,这可是老娘吩咐的。
第二日一早起来盼盼就张罗要去那个大舅家玩。
他是真的很好奇,娘还有姥娘呢?娘还有舅舅呢?
甜甜:“爹也有姥娘,也有舅舅呢。”
盼盼:“那咱是不是得挨个去看看?”
突然点燃了走亲戚之魂,必须去。
其实林母很想去的,但是林夏和林姝不让她去。
这去了老太太给忆苦思甜抹抹泪儿,林母保准儿得掏钱。
林父就紧着给收拾走亲戚的礼物,冻肉、柿饼子、红糖、麦乳精。
盼盼:“姥爷,你甭忙活,我们啥也不带。”
林母:“走亲戚咋能啥也不带呢?你看你们来就给姥娘姥爷带恁些好吃的。”
盼盼:“那个大舅和小姨不是没带吗?我爷说过……甜甜,叫啥来着?”
甜甜:“礼尚往来。”
“对!礼尚往来,他给咱,咱给他,他不给咱,咱不给他。他昨儿没带东西呢。”
林母和林父笑得不行,却不能真不带。
不但要带,还得多多的收拾上,免得老丈母娘和大舅兄大舅嫂不高兴。
林跃没有自行车,就不带宝儿去,他还小而且不喜欢那么多人的场面。
林跃负责推车,拉着礼物和俩崽儿。
走了一段路,离开老两口的视线,林姝就让停车开始分礼物。
她拿布包包了几个煎饼和一罐泡菜,对陆绍棠道:“我们带盼盼和甜甜过去,你去方市吧。”
方市是方荻花娘家,老太太也还健在呢。
其实方荻花走过就行,不是非得每个人都去,可陆绍棠这不是特殊么?
听陆老爹说方老太可稀罕陆绍棠呢,小时候经常踩着小脚来给陆绍棠送吃的,还说这孩子皮实将来有出息,还给陆绍棠做虎头帽小棉鞋什么的。
陆绍棠见媳妇儿一副姐弟三个去干架的模样,有点不放心。
他去给媳妇儿压阵,这样谁也不敢欺负他媳妇儿。
他想明天再去方市。
林姝:“没事,你去吧,我们就是去坐坐。”
陆绍棠说不过她,只好给他们送到解家官庄村口,看着他们进去才骑车去方市。
俩崽儿在前面开道:“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待林姝几个到了解家门口的时候,就见解金奎和解金兰扶着一个衣服补丁摞补丁的小脚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出来。
解老太头发花白,个子不高,因为年纪大眼皮耷拉变成三角眼,她脖子有些前探,看人的时候眼皮往上一撩那眼神刮刀一样锋利刻薄。
她瞬间笑起来,立刻变成个慈祥老太太,“哎呀,大外孙,外孙女来啦,这俩是我重外孙,好,长得真好。哎呀,太姥儿年纪大,腿脚不好,不能去看你们,整天惦记想看看,今儿可算看到了。快,进屋,进屋吃糖,太姥儿都给你们预备着呐。”
进了解老太屋里,只见炕上的好被褥也换成了破旧棉被,里面的棉絮都滚包了。
这一看就是二舅屋里的吧?
老太太唱念做打真是演戏演全套。
解老太热情地让他们上炕,又拿瓜子花生给他们吃,还拿了几块糖给俩崽儿。
若是闺女回来,解老太才不出血呢,这是为了拉拢林姝和林夏。
看着黏糊糊好像被舔过的样子,俩崽儿嫌弃埋汰,不要。
大舅妈从西屋出来,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却无视林夏对林姝格外亲热。
“三嫚儿呀,你女婿都回来了咋不带来呢?肯定是你婆婆不让吧?不是我说难听的,你婆婆那人真太刻薄,整天就想磋磨你,我每回去她都不给好脸色,上一次你不在家她直接都不让我进门儿,给你亲戚没脸不就是打你脸么。”
大舅妈想得可好呢,这天底下婆媳没有几个对付的,你对婆婆吐槽她儿媳,对儿媳妇吐槽她婆婆,那绝对立刻就能亲近起来。
她有日子没从林姝手里拿到好东西,心里可不就恨方荻花么?
林姝心下冷笑,你说我婆婆坏话?我让你见识见识她孙子孙女的厉害!
俩崽儿容不得人家说爹娘和爷奶一点不好。
果然盼盼拒绝了埋汰的糖块,扭头怒视着挑拨离间的大舅妈,大声道:“舅姥儿,我奶让我问问,你借我家那三十块钱,还有五斤棉花,五丈布,啥时候还啊?”
甜甜查漏补缺,“还有两双鞋子,一把剪刀……”
大舅妈气得脸色铁青,“瞎说什么呢。”
她扯了林姝一下,你走亲戚还是来吵架啊?
解老太眼皮一抹搭,这不在她掌握之中呀。
解金兰赶紧给她娘解围,“三姐夫怎么没来啊?”
甜甜:“这个姨,你为啥总盯着我爹?从昨天就这样,今天还这样?我奶说有那起子狐狸精就喜欢盯着别家男人使劲,你是不是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