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本就甜软,是那种哪怕发脾气骂人都像在娇嗔撒娇,让人觉得她在勾自己的魂儿。
赵美凤一个女人都被她勾得心脏怦怦直跳,这要是个男人哪里能顶得住?真的,她想嫁啥样的男人没有?赵美凤觉得只要拿捏住林姝,下半辈子稳了,县革委会的都配不上她,必须去市里找!
她算计林姝的未来,可林姝就算计她现在呢。
林姝一副死心塌地依靠赵美凤的架势,“嫂子,那你快把布拿来,我赶紧做起来。”
新衣服当然是越早穿越舒服啊。
赵美凤瞅着林姝,看她眼睛水汪汪的,眼尾扫
() 着一抹红,脸颊更是透着嫣红,嘴唇也被咬得水光溶溶粉嘟嘟的。
她不禁想起当年偷看过的金瓶梅,潘金莲也就她这样了吧?
给她找个有钱有势的西门庆也不孬,反正自己是要捞好处的!
她被自己脑补的好处激发得热血沸腾,仿佛只要林姝穿上新衣服,立刻就能钓上金龟婿,她一家子就跟着飞黄腾达。
她家里的确有几丈好布!
白色小碎花的淡蓝色细棉布,粉色小碎花的细棉布,还有淡蓝色的的确良,另外还有靛蓝色的斜纹布。
她觉得林姝穿粉色最好看,衬皮肤,可刚死了男人穿粉色估计方荻花不让,那就……的确良她舍不得,现在的确良又贵又难买,就把淡蓝色细棉布给她,靛蓝色的做裤子。
赵美凤抱着布料回来,心有不甘却也满怀期待,“呐,给你吧,你可一定要好好报答我啊。这辈子我就没对谁这么好过。”
林姝嫣然一笑,晃花了赵美凤的眼,“嫂子,我知道你是好人,这辈子也没谁对我这么好过。”
这细棉布真好,做衬衣穿,诶呀,美滋滋哟~
赵美凤心在滴血,“你可好好保养自己啊,多睡觉,多吃饭。”
林姝朝她笑得格外真诚,对啊,要吃好才能有好气色呀,回头再管好人嫂子要鸡蛋和肉吃。
沉没成本太大,这么多布料都投资了,哪能差那几个鸡蛋呢?
林姝笃定她会给的。
林姝心里高兴,就低头摆弄布料,任由赵美凤噼里啪啦给她洗脑要如何如何找个好男人,如何如何报答她。
林姝一切都对对对,你说得对。
赵美凤为了给林姝洗脑,待了好一会儿都不肯走。
林姝也不客气,使唤她帮自己给菜园锄草、抓虫,她一偷懒林姝就提醒她,反而给她累够呛。
赵美凤:“行了,你自己忙活吧,我得挨家订肥鸡大鸭子,追悼会领导们过来不得摆酒请客呀?”
林姝心下冷笑,主人家都没答应你呢,你自己先张罗上了。
这夫妻俩真听不懂人话,公爹都说不办,他们还瞎张罗,
活该你破财。
赵美凤却觉得板上钉钉的事儿。
她匆匆找到陆绍材,跟他商量这事儿。
陆绍材:“叔和婶儿给钱啦?”
赵美凤:“老三家的同意了。我先把东西定下,钱回头管他们要。”
他们拿捏二叔成习惯,觉得工作都能抢过来,一个追悼会有什么不行的?
夫妻俩一个德性,只想自己认准的事儿,丝毫不考虑事实和别人的感受。
他们压根儿没体谅过老两口没了儿子有多伤心难过,有多不想举办追悼会,更不会办酒席,甚至也没考虑过陆绍棠都没了二房也不欠陆大伯什么。
他们想当然二叔一直顺着自己,这一次顶多说说埋怨话儿,大不了抹抹泪儿,二叔还是会认下的。
陆绍材:“那
我去订纸扎花圈什么的,得加急呢。”
赵美凤:“多订!做不出来把存货都买喽。”
不多订怎么从里面捞钱?
陆绍材骑车从小路去公社,公社是有纸扎店的。
现在是非常时期,各家办丧事儿是不给大搞的,像以前那样弄个哭丧班子吹拉弹唱不行,但是纸扎、纸钱还是要的。
毕竟以前的丧葬铺子、棺材铺子、寿品店、纸扎店也不可能全部取缔,而是采取公私合营的方式,如今也属于公社部门。
路过一片农田,他看到陆老爹在锄地就下车跑过去,“二叔,三弟的事儿我来办,你就别操心了。”
陆老爹瞥了他一眼,“我和大队说过,划块坟地就行,其他都不用。”
陆绍材压抑着兴奋,挤出一丝同情,“二叔,咋说我三弟也是烈士,咋能对付糊弄呢?追悼会还是要的。你别说了,我都和二婶说好的,一切交给我。”
到时候县里、公社领导们都得过来吊唁,还有一些转业兵哪怕跟三弟不是一个部队的战友也会过来吊唁的。
这个脸他露定了!
陆老爹拉着脸:“你别瞎折腾,我和大队说好的,明天修修坟就行,不办追悼会更不摆席面。”
陆绍材自动理解为:只有几个重要领导过来走过场,不需要发动全村社员过去默哀。
不过,明天就下葬?这也太匆忙了!
他顾不得安慰陆老爹,急忙骑车飞奔公社。
他直奔公社角落的葬品店,嚷嚷着找经理,让人加急给做花圈、纸扎。
“纸扎要高头大马、大马车,还要大吉普、大卡车,另外花媳妇儿、童男童女……”陆绍材从小到大买东西从来没这么豪横嚣张过,不问价格一通点,让他有一种自己有钱有权非常牛逼的爽快感。
整个人飘飘然。
葬品店经理有些讶然,尽管对方衣着不简单,可这么多也不便宜呢。
他提醒道:“那个……这得将近二十块钱的,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完。”
陆绍材得意道:“没事儿,不差钱。你把特殊的让人加班加点做,其他的把现有的都拉上!明儿就送到陆家庄苗圃去!”
二十块钱算啥?
三弟抚恤金就八百呢!
反正二叔付钱,再说大队、公社不得帮衬出点儿?
因为陆老爹说明儿就修坟,他想当然理解为明儿下葬开追悼会,所以要得很急,还付了十块钱定金。
离开葬品店他又去了一趟公社,要跟公社领导知会一声,明儿是陆绍棠的追悼会,让大家都去。
公社干部不是下去视察庄稼情况就是去粮管所检查存粮,都不在办公室,他就给办公室秘书留了话儿。
傍晚公社秦主任从地里回来,他穿着布衣布鞋,挽着裤管,戴着一顶草帽,脸膛也晒得黝黑。
一进门,荆秘书就递上装满凉茶水的罐头瓶子,“主任,陆绍材来说明儿是陆同志的追悼会?”
秦主任哼道:“这个陆绍材越来越不像话,大队支书才和我说陆家说不给国家添负担,不要追悼会不要吊唁,只修个坟就好。”
荆秘书:“那公社要去吗?”
秦主任:“过两天悄悄去悼念一下,就不打扰烈属了。”
哎,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心里也不得劲儿。
他已经致电县里,县领导意思要尊重家属的意愿。
他们明着过去太高调,等于要求人家父母违心应酬。
陆同志的父母是明事理的好同志,希望他们早日走出悲痛。
而陆老爹这会儿正领着俩儿子划坟地呢。
挨着爹娘的坟茔,把他和方荻花的坟地划出来,再把陆绍棠和他媳妇儿的划出来,至于陆大哥二哥他们的以后再说。
现在坟地也得大队审批,可不是那么好弄的。
而陆绍材两口子却忙着四处买鸡鸭、鱼肉蛋,钱如流水花出去。
明天,必得大展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