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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当然,弥什也不是乱来的。

今天下午,她指挥着罗凡德,将床铺改造成能藏人的模样。

现在的弥什头顶上就悬着一根麻绳,只要她一拉动绳子,床板就会从中间哗得被分开,躺在上面的人会因为失去支撑,掉到床底下中空的区域。

因为是两米宽的双人大床,床底正好能藏三个成年人。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躲避五山的搜查,但躲进什么东西里,总比跑到外面送死强啊!

三人躺在同一张床垫上。

画风异常眼熟。

罗凡德默默来一句:“我忽然想起了三岛。”

说完后,他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没再开口了。

第一个副本的时候,他们和三岛躺在一起,不仅聊了过去的事情,还齐心协力对抗灵异。也是因为那天晚上的相处,三人关系就此破冰。

对于弥什和罗凡德来说,是难以忘怀的记忆。

弥什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只觉得周身冷了一些。

她伸手抱了抱自己的身体。

寒风瑟瑟吹进房间里,游走在她的身上,激起一片又一片的鸡皮疙瘩。弥什搓了搓皮肤,还是没能把鸡皮疙瘩抚平下去,反而觉得手掌的热度都被带走了。

“哪来的寒风,怎么那么冷?”

弥什脱口而出,却突然意识到…等等,寒风?

他们连窗户都没有开,哪来的寒风啊!

弥什猛地拧头,朝寒风袭来的方向忘了过去,然后她看到了…房门被大大打开了。

沉重木门从外向里被推开了,走廊景色一览无遗,黢黑的环境内若有若无的光影勾勒,依稀能看到家具的影子。

没有乐队。

但也是暂时的。

她示意罗凡德和黄娣看过去,罗凡德只是有些凝重,黄娣却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我上床前明明把房间门关了,我还反锁了!“

“我发誓!”

大家都知道的。

再大的心脏,也不可能大剌剌地开着门,直接欢迎诡异进门,唯一有可能的原因只有:她们被五山选中,并且它们即将进门了。

“我去关门。”

罗凡德弯起膝盖,刚准备下床,却又停在原地。

他冷不丁来了一句:“你们听到的音乐…就是这个吗?”

另外两人赶紧凝神,仔细聆听——远方悠悠唢呐声响,顺着走廊的风,慢慢传至此处,偶尔高亮两声铜锣敲动,不似平常合奏那样融进旋律里听不出来,而是各种乐器各种音调,全都独立在旋律之外,显得聒噪听不清内容。

这也是为什么,弥什和黄娣听了几个晚上,却都不知道它们在吹奏什么的原因。

两人听了几秒钟,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音乐。”

罗凡德的表情更凝重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夜半奏曲,所以比起另外两人,花费的心思

更多一些。

他努力辨认着音调,并用人声轻轻哼唱:“锵咚咙咚锵,伊伊伊伊得得得…”

一个警察面无表情地模仿马头琴、唢呐和铜锣声音的样子已经够好笑的了,弥什咧咧嘴,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因为她发现,被罗凡德说唱后,聒噪的音乐融为一体。

她也终于听出这是什么了。

这是…

罗凡德停下模仿的声音,黄娣惶恐地张大嘴巴。

三人齐声说出最终答案。

“这是…结婚的喜乐!”

话音刚落,三人就像被大石头压住一样,将床垫压出一个无法回弹的幅度。

他们被死死压在床上,连一根小拇指都抬不起来。不能动弹。

弥什眼瞅着绳子就在头顶上晃,却又没办法伸手拉动它,急得她…尝试了一次就放弃了。

说实话,也没那么强的求生欲。

——事到如今,还是先看戏吧。

弥什淡定躺在床上,完全放弃挣扎,仍有不知名力量压着她,快活得仿佛是一个观众。

往好处想,压着她躺在床上,总比将她拎到半空好啊!

至少死的时候舒服点。

弥什就差把手架在脑袋后面了。

忽然,一个巨大黑影出现,突兀地立在房间中间,三人脚心相对的地方。被压着的三人齐刷刷地仰着头朝那看起,又同时仰头一路看上去。

这是一顶巨大的轿子。

看到轿子的瞬间,无论是“为什么踮脚尖的人是二四二宽间距站立”,还是“曹芝芝的饺子和夜半嘻嘻笑”全都有了答案。

因为这是一顶喜轿。

吹乐的人?当然是抬轿子的工人啊!

弥什打量着这顶轿子。

轿子四面,轿顶和门帘垂幔,都是被鲜血染红了的绸布,四角挂着的麦穗都浸满了鲜血,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着血液。

轿子每走一步,都会在地面留下两三滴粘稠的红。一旦停下,底下凝聚的血就更多了。

抬杆是诡异的皮质,细腻柔软,泛着令人不太舒服的粉红。

弥什眼尖发现,抬杆某处还有一个纹身,上面是花体英文写的“fuckalloftheworld!”

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些血、皮、毛发都来自一个、或者是一些玩家。

轿子在这里了,那吹乐的人呢?

弥什心中疑惑刚起,那边就有动静了。

只见一具具身体从天花板放下来,先是看到脚尖,然后身体缓缓下落至地面,脚尖踩稳。

过去几个晚上,弥什都是从门缝底下看到它们的脚,踮起脚尖足弓接近九十度地走路。这是她第一次,看清吹乐者的全貌。

它们被绳索吊着脖子,脸庞接近九十度地高高扬起,直视天花板,只用脖颈对人。

原来它们一直被吊着。

难怪要垫起脚尖走路!

喜轿、喜乐、奏乐者这些元素组成一副瑰丽的中式恐怖,呈现在玩家面前。唢呐声停后,为首者从喉咙里发出嚯嚯的声音,长时间没说过话的声带抛出几个嘶哑的单词。

“迎——新娘!”

既然是喜轿,自然是来迎亲的。

阴风从轿子里吹开,带动门帘轻轻拂动,一旁的罗凡德忽地面色一沉,咬牙切齿地说:“他妈的,它摸我下面!”

弥什:…

好想笑,但不合时宜!

阴风似乎是迎亲队伍的手,正在确认新娘子符不符合五山的标准。而且是一个一个来。

率先遭遇毒手的人是罗凡德。

阴风连他的衣服都撩起来了,不知道是在确认什么东西,罗凡德的脸阴沉得几乎滴墨,瞪着下三白的眼睛恶狠狠地说:“你把我放开,我们单挑!”

阴风听不懂人话,不理他,继续摸。

借着这个空挡,弥什顺便理一理副本的线索——喜轿的出现解决了将近大半的疑问。

首先是五山的祭祀。

弥什原以为村民们祭祀五山大神,是想知道五山的喜恶,好成为更符合神明心意的信徒,谁知道这帮村民,这帮老鸨子,居然打算给神挑老婆。

这个神还怪不客气的,真把它的择偶条件说出来了。

弥什将四次祭祀内容拆分,发现五山喜欢质朴、纤细、诚实和纯真的…女孩。

准确来说,这不是择偶观,而是封建落后地区对于新嫁娘的几大“美德”。

这条线索刚解析出来,一旁的罗凡德就被吊了起来,狠狠摔在床上,发出痛苦的闷哼声。与此同时,轿子深处传出了一句刻意拖长难听的空响,暴躁地说:“不!这不是我的新娘!”

“这是一个男的!”

哦,原来五山还是个异性恋。

弥什恍然大悟:原来所有的条件都是针对未婚少女而定的,难怪无论是村长,还是村民,都对祭祀内容,对五山的要求嗤之以鼻,全不遵守。

因为村民们大多是男性,且大多是已婚,他们不是五山要求的对象。

原来小女孩妈妈说的“我们又不符合选人标准…”是这个意思。

因为唯一要遵守五山要求的人,只有四个。那就是设定里进入山村实习的四名女大学生。

这让弥什想起一件事。

据梁砚行所说,无限空间离的副本,都是主神从人类世界里复制过来的剧情。

也就是说,曾几何时,真的有四名女大学生来到乡下,学习民俗知识,却被当作新娘子献给他们当地的地方神。

她们无法反抗,一如被压在床上、等待新娘审判的玩家们。

意识到这点后,弥什心里有些恼火。

这种垃圾副本真有存在的必要吗?

她必须要通过,然后亲手毁灭这个剧本。

这头,弥什刚复盘好副本源头,将探索分拉到78%,还顺便立下明志,毁掉封建残余,

那头,阵阵阴风已经来到她家边了。

风一寸寸掠上弥什的脚踝,顺着小腿一路向上。

弥什终于明白为什么罗凡德的脸那么臭了,因为这个风它不是风,它是一种粘稠的触摸,类似于带着吸盘的触手紧贴皮肤,不断向上。

这种触感实在是太恶心了,弥什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与此同时,她忽然意识到一点,那就是:质朴、纤细、诚实和纯真的少女,不就是她吗?

完了完了完了。

弥什一点儿都不觉得满足封建糟粕条件是好事,这下要被当作神明的新娘带走了。

她绷紧全身肌肉,蓄势待发,坐等阴风的后招。谁想到阴风哗得一下直灌她的天灵盖,判断她是否是合格新娘的速度竟然比判断罗凡德是男是女还要快。

“不是她!!”轿子里难听的声音在嘶吼:“她不纯真,她甚至有五个老公!”

弥什:???

罗凡德/黄娣:?????

这是他们能听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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