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死者鸣不平?
不,恐怕是消遣的成分更多吧。
除去始终蹲在301号面前无视匪徒的518号,在场的其他玩家都嗅到了支线任务的味道,不约而同地在聊天频道里交换起案件线索来。
可玩家们毕竟不是专业的侦探,所以暂时也只能蹲在原地苦思冥想,就差咬着笔头、拿张草稿纸演算了。
而其余的多数人质在紧张之下,哪里还有余裕去思考这几桩杀人案件的来龙去脉?
歹徒A枪口下那名面貌普通的男子却与其他人不同。
他虽然也摆出了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但眼中却透露出了些许漫不经心,仿佛注意力完全不在宴会大厅中。
大环境的僵持之下,无人注意、存在感薄弱的男子像是突然收到了什么讯息一般,略微挪动身躯,换作了一个更便于发力的姿势
就在他即将动作的前一秒,好似瞥见了什么,于是又瞬间回到最开始的瑟瑟发抖姿态,连带着蓄力的身体也松弛了下来。
“那个……我认为这几桩案件的真相,需要追溯到十年前,同样发生在这艘船上的一起意外事故。”
“啊……意外……暂且就先这么说吧。”说话人在表述完自己的意见后,又自顾自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寂静的大厅中,这道声音显得无比清晰。众人纷纷回头望向这名大胆的、正靠着隔断矮墙缓缓站起的国中生。
“新一——”
蹲在国中生身边的女孩小声地叫了他的名字。
工藤新一有些紧张,但他很快又镇定了下来,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虽然几位受害者的名字是按字母顺序排列的,但在搜集完现场线索、特别是知晓了第一位受害者香取绚小姐被发现时的状态后,我更倾向于这是一场有目的有预谋的连环杀人案,而非无差别杀人。”
“也因此,我率先把注意力放在了几位受害者的联系上。”
“香取绚小姐和第二位遇害的布兰文小姐都是阿尔忒弥斯号上的老员工,在船上工作了很多年。”
“第三位受害者原田调辻同样是船上的员工,但他才刚入职不久。”
“而第四位青木旦先生则是阿尔忒弥斯号上的常客。”
“前三者是同事。除去原田调辻,剩下三位又极有可能是熟识的人。”
“但我唯独没有找到四人的共通点。”
“香取小姐与布兰文小姐之间的关系倒是确定的,所以我选择先从她们两人入手。于是,我去询问了船上其他工作人员。”
对于这两人的关系,多数人的描述都是“不咸不淡、客客气气,和一般共事的普通同事没什么区别”。
不甘心碰壁的工藤新一又跑去找了一位已经在船上工作十几年的内务主管,从对方口中才获得了些关键的线索。
——香取绚和布兰文在刚上船时被分配在同一个宿舍,并和睦地共同生活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既然双方并没有闹不愉快,按常理来讲,就算没有成为朋友,这对曾经的室友也不至于如此冷淡,多多少少会显露出一些熟稔。
但工藤新一在询问资历浅一些的员工时,他们却都表示从没有看出来过,甚至对这件事还有些惊讶和怀疑。
异常的背后总是有原因的,而这原因就往往是突破点。
“十年前,船上曾经有一名名为佐桑凉子的服务生,在航行中失踪。”
“靠岸后,经过对船只上痕迹的调查,被警方断定为在工作过程中,从甲板栏杆边意外坠入大海。”
“就算一直没有打捞到尸体,可这么多年过去,自然被宣告了死亡。”
当时佐桑凉子的父亲情绪过于激动,动手殴打了船只负责人和办案警察。这件事一度被闹得很大。
所以,即便阿尔忒弥斯号背后的势力有意遮掩,仔细找的话,还是能在网络上找到蛛丝马迹。
这一点,工藤新一自然是委托了自己的邻居阿笠博士帮忙,而阿笠博士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将有价值的线索尽数打包发给了他。
虽然时过境迁,但在当年的新闻图片上,还能模糊看到佐桑凉子父亲那张愤怒的脸。
“而十年后的今天,佐桑凉子的父亲也来到了这艘阿尔忒弥斯号上,以乘客的身份。”工藤新一望向正挡在小姑娘面前的羽贺锥一,“我说的没错吧,羽贺社长。”
方才还在慷慨陈词,隔在小姑娘和匪徒中间的羽贺锥一此刻一言不发。
只有细看,才能看出他脸颊边的肉正隐隐抽动,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连哭泣着、还不明所以的小姑娘也察觉到了周边气氛的改变,蹲在她旁边的人还在不甚明显地把她轻轻往后面扯。
半晌后,羽贺锥一才像放弃了什么似的,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说的没错,佐桑凉子是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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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暂时就先到这里。”
克希瓦瑟一派轻松地从地上站起了身,拍了拍灰,云淡风轻地说:“为免船里还有没拆除的炸弹,影响到任务,我们直接带着六十八号离开吧。”
说完,他还心情愉快似的地晃了晃手中的游艇钥匙。
既然琴酒没把杀死苏格兰的任务告诉他,就不能怪他先带着苏格兰跑路了。
苏格兰有些同情地瞥了一眼地面上负责人那张已经通红肿胀的脸,答道:“上面的拍卖会场里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不能对那些使用幻术的人掉以轻心。”
“没关系,交给我。”克希瓦瑟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那些只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远,躺在地上一息尚存的负责人才渐渐恢复了些许意识。
还不待他有多余的动作,眼泪便自他的双眼中流了出来,止都止不住,于是他再度张着嘴、喘着粗气躺平。
在他的脸边、嘴中、眼睛、鼻子、耳中,都残留着被碾碎的魔鬼椒的尸体和辣椒籽。
被辣到大脑一片空白,觉得自己已经眼瞎耳聋失声的负责人,好不容易才分出一丝精力,回想起方才的一幕:
一人远远站在十几米开外,而另一个名副其实的魔鬼则是哼着歌、坐在他身上,慢悠悠地用小刀切着魔鬼椒,再用手碾碎,涂在他脸上各处。
此时只有一句声嘶力竭的怒吼在负责人的脑海中不断盘旋——那只魔鬼的手是钢铁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