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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6 章 115 牡丹花下

健仆按着玉复的背让他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一套流程迅速走完,新娘子被带入标兰轩,玉复却两眼一黑,晕在堂上。

白棠子上前喂药抢救,一通鸡飞狗跳后,总算是把急火攻心的玉复救醒,然后一并送入标兰轩关着。

玉复只离开了一小会儿,标兰轩中就也被挂满了红绸花灯,龙凤红烛高照,桌上还摆着一壶酒和两只金瓢,等待着两位新人共饮合卺酒,从此以后同甘共苦,相伴一生。

穿着正红嫁衣,盖着盖头的人端坐在床边,玉复看了一眼,转身就想离开,可门竟被锁上了!

他拍门大叫:“把门打开!放我出去!我不要成这劳什子亲!放我出去!”

可他只拍了一会儿门,就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脸色苍白地扶着墙,用最后一分力气搬了把椅子,坐到离新娘最远的角落里。

新娘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忽然起身走向玉复。

玉复气喘吁吁地瞪着来人:“你别靠近我!”

新娘脚步不停,几步就来到他跟前。

玉复恍然发现这位新娘竟是如此长腿高大,和刚才的两位健仆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感觉自己肯定打不过,心中顿生绝望,但还是决定做最后一搏,一把抓过架子上的木剑指向来人!

新娘顿了顿,随后伸出一只手,随意一拽,就把玉复手中的木剑夺了过来。

玉复:“!!!我不会跟你成亲的!”

新娘蹲下身,单膝跪在玉复跟前,将木剑平置于玉复膝头,握住了他的手。

玉复登时想要把手抽出来,可他低下头,目光刚一触及这双掌心带茧的手掌,却忽然愣住了。

纤长有力,温凉舒适,这双手的模样和触感,都好熟悉……

可是怎么可能呢?

萧先生怎么可能嫁给自己?

玉复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拉出一只手,食指和大拇指捻住红盖头的边角,小心翼翼地将盖头掀了以来。

一张如玉如月的面容缓缓出现在他眼前,未施粉黛,却被红衣红盖头映得极艳丽,那峰山眉与桃花目如雾如露,好似一场幻梦。

孟沉霜抬起眼帘,看向表情空白的玉复,微微勾起一个笑容,问道:“阿复不愿意和我成亲?”

“萧先生!!!”

“是我,阿复要在成亲第一天把我休了吗?”

“不不不,我不。”玉复整个人还在恍惚之中,“怎么回事,萧先生你怎么会……你们是在一起逗我玩吗?”

“不是。”孟沉霜道,“是让你纳我为妾,给你冲喜治病。”

“妾???”玉复膝盖一软,从凳子上梭下来跪在孟沉霜面前,“我如何敢纳先生为妾?!”

“名字上这样讲而已,免得去麻烦宗正寺。

不过,你若是娶了我,可就没有再娶正妻的机会了,你可想好了?”

玉复却是愣了一下:“先生这样说……意思是,先生嫁给我不只是走个过场冲喜而已吗?”

“你不喜欢?”

“喜欢!”玉复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孟沉霜,死死把他搂在怀里,“我心悦先生,愿为先生赴汤蹈火。”

“我明白,我也爱你。”孟沉霜环住玉复的腰,轻拍他的后背,“你还要叫我先生?”

“……娘子?……夫君?”玉复有些迟疑

“你可以叫我沉霜,水冗沉,霜雪的霜。”

“沉霜,沉霜。”玉复把头埋在孟沉霜肩上,轻轻喃语。

孟沉霜容他再抱了一会儿,随后道:“地上凉,别再跪着了,去床上坐着。”

他扶着玉复走过去坐下,又转身取桌上金瓢盛酒,往玉复的那一只里掺了水兑淡酒味,又加了半边灵丹。

玉复看着他做完这一切,把金瓢放入自己手中,他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孟沉霜:“我不能喝真酒吗?我还没有尝过呢。”

“就是因为你没有尝过,怕你不慎酒力,今晚真醉了。”

“醉了就醉了,夜已经深……萧先……沉霜,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洞房吗?”

“不洞房,”孟沉霜用手中金瓢同玉复碰杯,“如何礼成?”

话音落下,他一口饮尽瓢中清苦的腊梅酒,玉复也学着他的样子,喝完一瓢酒。

灵丹淡酒的温热顺着喉管直入丹田,他的脸上很快泛起淡淡红晕。

“可是我不会。”玉复小声道,“以前也有大夫劝我别干这种事,说我身体弱,当心马上风。”

孟沉霜忍不住露出笑来:“给你调养了一年,哪里有这么弱,至于不会,我教你便是。”

他解开床边束住朱红色帷帘的赤金勾,叫玉复脱了鞋,坐到床中间来。

烛影烨烨,人影朦胧。

玉复慢腾腾地在孟沉霜露丨骨直白的教学说辞中伸出手,触到这方他恋慕已久的温凉暖玉。

转眼日上三竿,伺候在外的仆从听着房内依然没动静,遣了一人去回禀公主。

郦阳公主听他说二人还未起,想来是玉复还在病中,身体疲惫,多睡一会儿也好,总归她也不可能让萧先生来给公婆舅姑敬茶。

又听说昨晚房中不曾叫过水,她悬着的心略放下一点。

若是真让仙长屈尊降贵做了妾,还要陪她家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做那档子事,郦阳公主实觉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更不知道萧先生要如何想他们家了。

她再次吩咐府中人,从今往后一切如常,仍把萧先生当世子师长敬着,不可逾距。

标兰轩中鸟雀啾啾,琼巧兔跳上花台,张开三瓣嘴,啃照夜兰的花骨朵吃。

屋中一片静谧,唯有潺潺流水声。

玉复醒来一会儿了,他望着屋中间地上的活水温泉池,静看水流日光波动。

他知道萧先生是方位之人,但昨晚却是他第一次见萧先生施展这般奇巧的仙术。

先是挥袖便织就阵法,阻隔了房屋内外声音,又指尖山洞,直接在屋子里凭空造出一方温泉。

昨夜两人闹了好一通,本都累了,可这温泉一泡,舒筋活血,再次勾动欲念,直折腾到后半宿。

玉复耳尖红了红,转过头看向孟沉霜,孟沉霜昨晚上又要用自己教他,又要配合他练习,大概是累狠了,现在还沉沉睡着。

玉复把脸埋进他披散的发丝间,又抱紧了孟沉霜。

孟沉霜朦胧转醒时,觉得腰后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声音沙哑地问:“昨晚上还担心精尽人亡,如何今日就不担心了?()”

玉复探头去啄孟沉霜的眉眼,尤其是那软弹纤长的睫毛。

少年人,食髓最易知味,又开始解孟沉霜的衣带。

绣帐暖霞深浅后,巫山云雨往来中。?()_[(()”玉复叼着樱桃,含糊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四句可不对仗,嘶——你倒是嘴利牙尖,还是不要说话了。”

辰华公主与聂统领班师回朝时,听说了玉复的婚事,大为惊骇,与孟沉霜密谈许久,才放下心来。

标兰轩中的日子便如此随照桑河波涛滚滚流去,玉复及冠之时,身子骨好上了不少,没想到那冲喜之说当真有效。

郦阳公主与永平王请孟沉霜作为师长,为玉复赐字,本说是温如,但这字犯了昭宗名讳,便改作字南澶,又字聆安。

孟沉霜又赠了一把剑给玉复,作为加冠贺礼,他身体恢复,已经可以使得动铁剑了。

玉复欢喜异常,问孟沉霜这剑的名字和来历。

“鹿鸣剑,至于来历……”孟沉霜迟疑了一会儿,“它是从一只上古凶兽的窝里被挖出来的,没人知道上一位主人是谁,也不知是由何人所铸,但的确是把好剑。”

玉复也觉得这剑在手中仿佛一位老友,十分熟稔。

他每日晨起练剑后,会仔仔细细把剑擦拭一遍,用剑架盛奉,规整肃然地摆放在靠墙的几案上。

随着玉复身体渐好,京中邀约永平王世子的宴帖也逐渐多了起来。

孟沉霜不想和这些王孙公子有什么接触,只有某些私宴小聚上,他会陪玉复一同前去。

这种小聚上多是和玉复年岁相仿的少年子弟,他们知道这位萧先生是玉世子为冲喜取回来的妾。

这本算是低贱的身份,可萧渡看上去年长这群十七八岁的少年许多,虽是容颜绝丽,但自有一脉出世风雅,又听说他是修仙中人,年龄更难分辨,大概够做他们祖宗了,遂也不敢造次,连攀谈都很少。

孟沉霜乐得清闲。

萧绯当年走马红尘,宴乐交游时境况更胜,门前往来的达官贵族络绎不绝,烟尘喧嚣,但这不过都是些为名利熙攘的旧事,他实在是没什么怀恋的。

更何况,如今他只为玉南澶而来。

以宁十三年秋,皇帝秋狝

() 于返枝山,永平王世子玉复亦在随行之列。

约莫是对神京机策署示好之意。

辰华公主与郦阳公主便让玉复随心去玩,不必和人争什么高下。

孟沉霜陪在玉复身边,照看他身体。

秋狝流程繁复,随扈众多。

返枝山就在锦上京郊,但走完前引后扈,百官跪送,一路驻跸的行程,已是花了三日。

再搭设行营,各处警跸,又是两日。

孟沉霜实觉这以宁帝的朝廷效率太低。

当年李瑾秋狝常赴百里外明镜山下北浄围场,一路耗时也不过五日,萧绯帅赤羽军疾奔在前,查探地势人情,更是三日便至。

玉复独享一顶营帐,就在龙帐下首近旁,与皇子皇女相间,以示荣宠。

白日里他换上猎装,同以宁帝观礼或狩猎,孟沉霜便在营帐中写草议,内容大意为今朝该如何裁撤冗官冗费之举措。

等回了京,这份草议就会被递到李悬英案头,由她考量其中条目,再将可行之举向皇帝上奏。

孟沉霜本是打定主意不欲管这些事的,之前拘在永平王府中,永平王和郦阳公主都不沾政务,极少聊起朝野要事,孟沉霜也无心打听,几乎把日子过得不知岁月。

如今见了皇家行事,他却不能不被勾起忧虑,但只能很谨慎地做些事,以免过多干扰人间世。

这日孟沉霜正在帐中写草议,玉复的随身侍从张猛忽然慌慌张张冲进来:“萧先生!萧先生!世子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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