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正看着古臻解释的伊尔，听见敲门声，把浮于表面的幼稚情绪瞬间敛去，坐下道了一声：“进。”

只见，外面站着的雌虫，一身蓝白相间的军装，发色偏棕，年纪约莫40岁上下，但并没有因为年岁的原因显出老态，此时脊背挺直，也是只意气风发的虫。

正是伊尔许久未见的主将——马里奥。

“马里奥主将，好久不见。有事找我？”

伊尔顺手给古臻回了句‘他来了’后，便将手表的屏幕按熄，示意马里奥可以坐下来聊聊。

马里奥却并不想坐下，只是缓缓走近，开口问他：“我听说，你和你家雄主感情有些不合。他常常在军营门口对你不顾影响的打骂。”

“唔，是有一点。”伊尔早就准备好了顺着他的话往下聊，此时眼神无奈：“所有雌虫都是这样的，生育过后便逐渐失去魅力，从前在他身边还好，回了战队，他越发嫌我身上硬，这也正常。”

“确实正常。”马里奥上前几步，看着此时楼下靠在车旁一边吹风一边玩手机的古臻：“但他既然不喜欢你，为什么还来接你？”

“这……”难得伊尔的直线脑子竟然能立刻想到无懈可击的解释：“我也不知道，他和其它雄虫都不同，总做些奇怪的事，让虫弄不懂想法。或许是，他怕我在单独行动的情况下，和其它雄虫纠缠不清？”

马里奥听了他的话，唇角泛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许久，才开口。

“有没有想过，放弃雄虫，自己做自己的主。”

“自己做自己的主？”

“伊尔，实不相瞒，原本我不想找你，我觉得你日子过得不错，可现在……”马里奥说着，把一部手机放在伊尔面前的办公桌上：“这是我手下技术部门刚刚截获到的一个私密贴，我认为你有必要看看。”

伊尔点开那章帖子……

已经看了一遍了，此时再看，明知是假仍然会有点气闷，把手机递回马里奥手里：“我没权利管这些。”

“你看不透他，便知他非真心实意，又何必让自己难堪？”马里奥说着，绕到伊尔身后，手按在他肩膀上：“舒川和洛夫早就联手了，而你，会是他们的最后一步棋。不久之前，洛夫在大牢中指认当初研究蜥蜴人的主谋是你，你不知道吧？”

“他指认我？主谋？？”

“没错，就算基因是他的又怎样？那只蜥蜴人崽子养在你们手里才是事实。虫皇之所以不动，完全是因为你当初杀退蜥蜴人主星的功勋与之相悖，没有理由。虫皇也不想让这件事上升到民众皆知，便一直压着。但你能保证，这次没动，下次呢？只要蜥蜴人的崽子活着一天，你就不是绝对安全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

“洛夫为了保命，连亲生的雄子都交给舒川投诚用了，我猜他把主谋这个罪名扣在你头上，最终多半会被判处剥夺政权，贬为平民，这样的话……他的军权就会落到舒川手里，总之不会是你我肩上，我年纪大了，精神力是几个主将中资质最差的，这些年如履薄冰的活着。你虽战功赫赫，却因屡次违反军令又身陷流言大不如前。现下不如顺水推舟，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你那个行为奇怪的雄主身上，这样虫皇有了睁一眼闭一眼的理由，你也有了活下来的机会。”

“如果我不这么做呢？”

“虫皇必然彻查你，结果不论你是否冤屈，都必然是杀鸡儆猴。”

伊尔沉默了。

马里奥知道他不愿意，手又在他肩上按了按。

“上次你夺了你家雄主送给那只小军雌的花，结果呢？他开始露出本性，对你变本加厉。日日来接你，怕也只是为了找机会见他。你想想当初的洛夫？他有雄子能稳住地位尚且还要被平地翻身的属下掣肘。你身下只有四只小雌虫，注定一生都毫无地位可言。现在你属下已经收到了你家雄主的花，生下雄子指日可待，未来若翻身做了雌君，你在家跪伏便罢了，在战队以主将之位也要对他卑躬屈膝，你想过吗？你甘心吗？”

伊尔踌躇：“我……我是不是得先想想，洛夫指认我是策划培育蜥蜴虫主谋的事？”

“我不是说过了？只要把你的雄主和虫崽都交给我，我就能保证你从污泥中片叶不沾的退离，到时候，你无物一身轻，虫皇也会念在你当初的功勋，继续对你睁一眼闭一眼。”

听到这，伊尔才明白古臻说自己缺了德到底什么意思，他纵情笙歌，都是在进行漂亮的最后一击……甚至不惜利用其它小雌虫的名声，给人家送花。

伊尔从未想过，马里奥真正想要的结果，是他的雄主看上他属下……

细想想才明白，军雌生活无非家与国，家中尊卑的确是雄主说了算，但战队等级因家庭地位而逆乱，确实是任何军雌都忍不了的事。

就像马里奥说的，作为这类事的前车之鉴，洛夫绝对是头一份。

他家雄主当初在伪装小兵一起去北伐的路上看中了个低级军雌，如果不是洛夫身下有雄子，又位高权重，或许真会因此焦头烂额。

但即使保住了雌君的地位，他在战队中也要对那位雌侍多多避让，每当遇见他，主将之威无足轻重，连做集体处罚都要三思而后行，考虑是否会牵连到雄主心爱的雌侍。没理由开除他的洛夫，最终还是厚着老脸去求虫皇为这小军雌批了不需要入伍便能拿军饷的特例，才算勉强结束这让众虫嗤笑的混账是非。

所以，家和国，总要选一个。

当天平倾斜，家庭方向变得无足轻重，为保自己献出家庭，也不会有多肉疼。

洛夫做了这个选择，放弃雄主和雄子，现在轮到他。

“说句不该说的。”见伊尔一直沉默，马里奥放轻了声音，低声劝他：“从你醒来到现在，虫皇没说过你半句不是吧？你所做的那些事，他都知道，却不愿插手，还顺从民意给了你回战队的机会。即使兵微权薄，却不可忽略你是我们四个中精神力最强的。马上新皇继位，虫皇老来才得子，皇子刚成年，按照惯例，必须有个忠诚又能干的守着，你猜这只虫，他属意的会是谁？”

伊尔从没想过这些，愕然的瞪眼：“不会……是我吧？”

“谁知道呢？”马里奥似笑非笑：“总之不会是我，我年纪太长，小皇子不见得会听我半句……舒川向来瞧不上我，若你没了，必然由他做辅君，我就只能等着告老还乡。那么，想要未来安然度日，你我联手，我送你干干净净上高位，你还我平平安安到退役，不好吗？”

伊尔彻底混乱了。

他也看了一眼在楼下等着的古臻，揉了揉眉心：“让我想想……我要，考虑一下。”

“考虑是应当的。”马里奥并不震惊，只是幽幽笑着提示他：“虫皇现在应该也正在考虑对你的最终决策。我希望你比虫皇先考虑好，不要在虫皇决定派兵抓你后再选择让我帮你，那就晚了，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