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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我送了信出去。”...)

今天偏偏江上起风,浓云掩去了月色。窗格外本就只投进来方块大小的月色,那云越来越厚,地上的“霜”像是化了一般。

裴三夫人方才还气得头疼,看见阿宝下跪磕头,她反而气消:“是六郎的事?”“是。”

“你!”裴三夫人知道阿宝性子犟,但她犟都有道理,这还是头一回不说原因就忤逆她,“你敢!”

这可把虞老太太给吓住了:“那怎么好,赶紧让她好好养胎。”

水老鼠会游泳,会爬到船上。

阿宝回身看她,她已经交待过,是她送了燕草的消息,好让崔显把消息卖给萧思卿,用消息再换消息。

她很快就布置起来,先是请了大夫来,说大夫诊出阿宝有孕了,但因一路舟车劳顿,胎坐得不稳。

“我只带青书长白和福儿,端阳节那天趁着人多,我们悄悄走,母亲能替我瞒多久就瞒多久。”

“白露死,查银杏。”

轻车快马,很快由车换船,青书道:“少夫人放心,咱们这样走,最快十五六日就能到京城了。”

连丫头也只用戥子和小满。

观音庙得了十束金线,又得了香油钱,自也不会说出去。

这个毛病,还是她进了崔府才知道的。

“是。”

阿宝换了一身装扮,打扮成丫头模样,戴上帏帽,押上福儿,由陈妈妈领着从侧门上了车。

楼家里里外外都安排好了,到了端阳节宴的那一天,别处都热热闹闹,家里的下人们全都到后头去看赛龙。

裴三夫人笑了,冲阿宝眨眨眼儿:“再没有比这个更正当的。”

“青书已经备下车船,我们后天就走。”

阿宝见行礼不成,干脆跪下,给裴三夫人行了大礼:“一定要走,我不仅要走,我还请娘与我一同想办法遮掩。”

青书长白还能说是回家送信去了,福儿不在,立春双瑞都会问。

裴三夫人轻抽口气:“那……那你预备怎么办?”

梦外的阿宝知道了福儿为什么怕黑。

那光珠不过黄豆大,却散了满屋,整个屋子俱被这光照亮。

她们刚上船时,月亮如圆盘大,月光透亮,照得舱房地上如铺了一层冰霜。

只有点着灯时,她才能睡得着,这事从没人知道。

就算是生病,那也有来探病的。只要说怀了身子,大夫说要胎不稳要保胎,那是一点走动也不会有。

江风月色能透过窗户照进来。

她从走进来,到预备离开,一个字也没说。

阿宝将烛台固定,又罩上风罩。

福儿不等答话:“我送了信出去。”

离京城越近,她便越少说话,连食水都少进,每天只是靠在船舱上,望着外头的水。舱房虽小,但还有扇窗。

福儿到得此时,又换了一种目光看向阿宝,这回轮到她笑:“少夫人不会以为,白露她还能活罢?”

宫女们都睡通铺,人挤着人,她从不害怕。

“白露……死了?”

“那福儿呢?”

她将四姑娘的行事,学了个十成,不到最后一刻,手里总要扣着些什么。

福儿被绑住双手双脚关在舱内。

“事关身家性命的事?”

福儿缩在床角不敢动弹,也不敢出声。

青书驾车赶去下个城镇,那边已经预备下了船。

等到了崔府,四姑娘得宠后,福儿也有了自己的单间。那天夜里,福儿才知道,她不敢一个人吹了灯睡。

阿宝收了好些贺礼,她问:“这,能行么?能瞒得住?”一怀上身子,就能两三个月不见人?

自福儿从浣衣局那间黑屋子里出来之后,她一个人睡时就要整夜点灯。

女儿可就那么一个儿子,这又是头胎,头胎养好了,往后再生也不艰难。

裴三夫人还给屋里的丫头们都撒了喜钱,这戏越作越真,连立春几个都信了,螺儿欢天喜地道:“那我给小少爷做衣裳做鞋。”

就在福儿死死咬住下唇,拿头轻撞床板时,屋门开了。

阿宝站在舱门边,手里举着烛台。

梦里的阿宝只知道福儿怕黑。

像是又听见那吱吱唧唧的声音,伴着江水扑船的声音,她想起是谁曾跟她说过“水里,有水老鼠。”

很快阿宝就挪进裴三夫人屋中,裴三夫人道:“你这脾气可得好好改改,万不能再跳再蹦再吹风了,这头三个月,你就给我好好躺着!”

这些日子以来,她单独被关在舱房中,全靠月亮的光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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