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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春信5(缇婴怔怔地看着他唇贴着她...)

白鹿野沉寂间,江雪禾不想和白鹿野再纠缠那事,他取出一叠纸,交给白鹿野。

白鹿野:“?”

江雪禾:“小婴要的生辰礼物,都在纸上,你买给她吧。”

言罢,江雪禾的神魂就要消融于夜间。

白鹿野看着那莹白的光变淡,捏着一叠纸的手倏而一紧。他到底心软,脱口而出:“师兄!

“既然已经来了,不与我一同看一看小婴吗?”

那已经快要消融的神魂,在空气中停顿一息,重新现形。

--

缇婴哪里知道,自己的闺房,被人如此来去自如。

她睡得香甜,她的两个哥哥,一个人形,一个魂形,皆悄然无息地出现在她的闺房中。

人形白鹿野将青帐悬挂于月牙钩,邀师兄一同站在床榻边,看缇婴睡觉。

缇婴睡姿不太好,她趴在床上,枕边摊着一叠乱飞的纸。长发贴着颊,被压在伸出褥子的一只手腕下。

睡梦中的缇婴,散了发,褪了平日的内门弟子服,只有一身雪白的中衣。脱去所有掩饰的她,玉容雪肤,珊珊可亲,看着年龄更加小了。

白鹿野弯腰,将她一只手塞回褥子里。

白鹿野小声:“小婴真可爱,是不是?”

江雪禾瞥他一眼。

江雪禾垂着眼,冷静轻声:“你是她哥哥,不要得寸进尺。”

白鹿野:“……?”

他不知道江雪禾莫名其妙的这一句是什么意思,只好掠过不提。

他怀念:“我第一次见小婴时,她瘦得皮包骨一样。那时她十岁,看着却只有六七岁大……师父说她是被人下了什么咒,师父已经帮她祛除了,但是她的灵根也彻底坏掉了。”

江雪禾:“什么咒?”

白鹿野摇头:“关于小婴的很多事,师父都不愿意我知道太多。你知道小婴的识海中,天生就有一门功法,叫‘大梦术’吗?师父说那是独属于小婴的机缘,那功法又只有小婴才能学。

“我小时候试着学过,但根本入不了门。可惜了,大梦术和鬼魂力量有关,小婴怕鬼怕得厉害,根本不想学;而且她灵根有伤,本也学不好……我和她师父勉强她,却更多时候顺其自然。

“师父说,平安过完这一生,就是最大的福气。其他的不必强求。”

白鹿野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他道:“但很多事,必须强求。”

江雪禾:“师父是什么?”

白鹿野怔:“什么?”

江雪禾平静:“师父恐怕不是人吧?他藏着很多秘密,没有告诉我。他是得道大能?”

白鹿野:“得道大能会连周围的觊觎者都收服不了,如今只能封山,龟缩于千山出不去?”

江雪禾道:“那便是山野精怪化了人形了。”

白鹿野眉心一跳,意识到自己被江雪禾套话了。

他警惕看眼江雪禾,却见江雪禾并不在意。江雪禾似乎只是问一句,并没有其他意思。他俯眼看着那睡得香甜的少女,目光被枕边的一叠纸吸引了注意。

江雪禾:“这是什么?”

他俯身要去拿纸。

白鹿野要阻拦不及,纸落到江雪禾手中。江雪禾便看到自己被骂了整整一长篇的字。

江雪禾:“……”

白鹿野有点心虚,干笑:“小婴不懂事……”

江雪禾目中浮起一丝笑,他度量真的好,并不生气,而是将纸收回袖中。

白鹿野:“哎……”

江雪禾:“嗯?不是她写给我的吗?”

白鹿野:……骂人的字你也要啊,好吧。

忽而,旁边一古物架向白鹿野倒来。江雪禾身形骤然移开,白鹿野忙乱地躲开,又怕古物架摔地,吵醒睡梦中的缇婴,不得不迎身,被那古物架撞了一头。

白鹿野忍痛。

偏他大师兄站在旁边看了半天,了然淡声:“是衰劫?似乎很严重,你这一生,都渡过不了吧?”

白鹿野:“……”

江雪禾温文尔雅:“师弟,你有衰劫在身,小师妹跟着你,恐怕要受很多苦。你要当心,控制自己的气运,不要影响到他人。

“我自然会与师弟共进退,但是我不想牵扯上小婴。不如等尘埃落定,可好?”

这话耳熟的,白鹿野有些牙疼。

白鹿野定定看江雪禾半晌,想看师兄是否是故意的,是否是报复自己先前的话。

但是师兄温润安然,眸光清如冰雪,看着不像那种记仇的人。

白鹿野揉着额头,忍不住摇头轻笑。

他道:“那怎么办?你和我,好像各有各的麻烦。”

江雪禾温声:“小婴平日自然跟着你好些。但你衰劫严重之时,小婴还是跟着我比较好。

“你放心,我会注意分寸。”

白鹿野有苦难言。

白鹿野只好道:“我也会注意分寸。”

--

江雪禾离开了内门弟子的院落,返回自己被监视的洞天。

他知道从今夜开始,他不必再以神魂的方式去夜探缇婴了。

白鹿野不会允许的。

也好。

江雪禾心想。

我本就不想多见她。

--

返回洞天之时,江雪禾的这缕神魂,掠过了一处屋子。

他随意扫一眼,便看出黎步被关在那里。

黎步还在被审问关于双夜少年的关系,被审问关于江雪禾的过去。

江雪禾的神识放出去一点,便能看到那少年苍白着脸盘腿坐于洞穴中,在万籁俱寂时,黎步也不忘修炼。

江雪禾收回神识。

对黎步,与对缇婴,其实是一样的。

他不多看一眼,便是对他们最好的。他但凡多看一眼,便会控制不住夜杀的贪婪本色。

但凡他念着自己与黎步的旧情,他也不应将黎步利用得彻底,让黎步继续叫他“哥哥”,继续为他卖命。

但凡他念着师兄妹的情谊,他都应该顺着白鹿野,和缇婴少见面。

--

缇婴便很多日子没见过江雪禾了。

起初有些郁闷不悦,但白鹿野与陈子春双双不遗余力地逗她开心,她便也忘了不开心的事。

这样下来,勤加修炼,缇婴终于能够下榻。

她身上的伤没有完全好,但已经不影响她出门。而这时,好消息过来——

沈行川要举办登位大典,大典之上,他要收徒。

前来送消息的人,是月奴。

那日黄泉峰的秽息,被沈行川重新封印,至少月奴看起来,还算自如,没有被玷污得意识不清。

月奴带缇婴进入正山大堂后的偏殿,告诉缇婴:“你在这里等着便是。

“主人在前面,玉京门的掌教登位,大家都在前面候着。一会儿你听到主人唤你,就从这里去前堂,前去拜师。”

月奴交代完就要走。

缇婴:“哎,你不陪我一起等吗?”

月奴莫名。

缇婴看这把傻剑根本不懂她的心思,她只好硬着头皮,低头绞手指,几分纠结:“我、我师兄会不会来啊……”

月奴:“会。”

缇婴一下子抬眼。

她眼睛亮如星子,点缀在眼中一汪湖泊中,十分粲然。

哪怕月奴看不懂她的情绪变化,也因为缇婴一瞬间的美丽,而停步多解释一句:“主人今日要放江雪禾出来,让世人承认江雪禾是青木君转世的身份。

“不是你之前提的要求吗?主人今天要收你们两个做弟子。”

缇婴:“呃……”

青木君转世的事,真的不再多想一想吗?

万一你们弄错了呢?

--

缇婴百爪挠心,在殿中踱步。

她此时有些畏惧,不知自己该不该真的拜沈行川为师。拜师后,就真的绑定玉京门了;而她此时已经对玉京门产生怀疑。

可转念一想,玉京门好与坏,她又何必怕?她是来这里学功法学本事的,留在这里,说不定还能弄清楚自己梦境的疑点。

缇婴脸色苍白。

她小小年纪,藏着的最大心事,也不过是师父讨厌师兄可恶之类的小事。一夜之间这么大的事压在心中,她还说不清楚……

缇婴烦恼间,忽然被旁边一个架子绊一下。她手扶住木架,侧头时,看到架子上倒下来的文书木犊间,有几本书被她晃了出来。

缇婴生怕误了时辰,匆匆把书放回去。越忙越生乱,将书放回去时,一页书摊开,缇婴扫一眼,便看到了——

“玉京山升空之初遗事”。

缇婴怔住。

她连忙翻看其他几本书,发现这些书,都是一些关于玉京门由来的故事。先人们怎么建立门派,怎么将门派发扬光大,玉京门怎么在青木君手中,一举成为第一大仙派……

玉京山的先祖们,是如何让玉京山升空的。

--

书上有禁制,只能看到目录,看不到内容。

缇婴意识到,这些书,恐怕是要交给未来掌教的。而她无意中看到了……

这恐怕是她最接近真相的机会。

缇婴当即盘腿坐下,开始施法解书上的禁咒,看书中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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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许久,天云变色,雷鸣轰轰,缇婴脸色惨白地从书中跌出。

她急急忙忙丢开书,看到那雷电穿透云雾,似要破开窗户,向她劈来。

缇婴爬起来,慌张转身,抖着手将书放回去。她怎么也放不好,而雷声越来越密。不知外面的人如何反应,她此时心慌意乱,怕得不行。

突然,窗子破开,电光掠空。

缇婴施法相抵,躲开那雷电,往身后退。

一个人出现在她身后,握住了她手腕。

缇婴畏惧之际,听到声音:“小婴?”

沙哑低柔的声音,除了江雪禾,又会是谁?

缇婴蓦地转身,果然见是江雪禾进来了。

二人抵在层层放书的木架间,缇婴仰头,结巴告诉他:“师兄,我不能等了,我得告诉你一个秘密。玉京门……”

“轰——”

四面窗子都被雷击中。

一道雷,差点落在缇婴身上。多亏缇婴早有察觉,拉着江雪禾一起躲避。

缇婴发着抖,目生骇然。

玉京山整座山,在阻止她告诉师兄自己知道的事情,是吗?那就说明,她猜测的,其实很有可能是真的?

但是整座山的威压随着雷电压来,缇婴神魂生痛,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她惶然之际,忽然指尖一痛,那股威压,好像消失了。

江雪禾握着她手,俯首垂眼,咬在她指尖,借了她一滴血。

他借着她的血,开始施法,将天地间的威压,转移到他身上。

缇婴怔怔地看着他唇贴着她指尖。

雷电映照他眉眼,星眸流火,电光闪烁,忽明忽暗。

他这般从容又雅致:“现在可以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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