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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玉京10(是你师兄。师兄与师父、道...)

星河之下, 江雪禾蹲在地上,查看缇婴。

缇婴懵懵地仰着脸,眼圈润湿, 鼻尖泛红, 眼中滴溜的水, 清泠泠的。

这是一个仗着他人宠爱、肆无忌惮要糖吃的小孩子。

可是江雪禾想:你怎么确定我无条件宠爱你呢?

你又怎么确定,我给你的……就是糖呢?

他自己都生出很多迷惘,一边说服着自己做好师兄,一边又觉得,自己不像个好师兄。

他心里似乎有些古怪的念头……

他还在按压着。

那是属于夜杀的卑劣, 他不太愿意以夜杀的模样,面对自己在意的人。

江雪禾便垂着眼, 轻轻地给缇婴擦眼泪。

他将自己的失口收了回去,因他确定, 缇婴并不太明白他。

缇婴是不太懂他, 缇婴脑中转了转,将师兄的话理解为:招他,等于欺负他。

她少有的赧然。

她心虚地乖下来,不掉眼泪了,由师兄给她擦眼睛。

身后的月奴站在夜间泛着幽蓝光的灵田间, 歪脑袋看着这对师兄妹。

缇婴都弄不明白的, 她自然更看不懂了。

月奴直接问:“你们在做什么?”

江雪禾便感觉到手指下,女孩瑟缩了一下。

他顿一顿,告诉月奴:“天色晚了, 我带师妹回去。剑灵大人还有旁的事吗?”

月奴:“有的。”

江雪禾诧异。

月奴:“我说问她问题, 她也可以问我问题。”

缇婴从江雪禾臂弯下冒出毛茸茸的脑袋。

她眨眼睛:“我现在不想问, 我以后再问。”

月奴一愣。

还能拖延的吗?

但是, 好像没问题。

月奴便懵懵地离开了,灵田间,只剩下缇婴和江雪禾二人。

江雪禾这才问缇婴:“说罢,让师兄过来,做什么?”

缇婴嘴硬:“谁说是我要你过来的!是月奴傻子把你叫过来的。”

江雪禾道:“你若只是生气,必然哭哭啼啼跑来骂我。但你要我过来……”

他垂着眼,目光再次落到她软雪一样的泛着盈盈泪光的腮帮上。

看着肌肤细腻软绵,让人想揉一下。

但是江雪禾记得自己的身份,也记得自己这两日心头的警惕。

他只对缇婴慢慢说道:“你不就是博取我的同情吗?”

故意让他看到她被欺负的样子,故意让他心疼,故意让他服软。

缇婴一下子恼羞成怒。

但她伶牙俐齿:“怎么啦!你是哥哥,同情妹妹有错吗?你干嘛说的像是我做错什么一样,我才没有错……就算我错了,你也应该向着我。”

她的理直气壮,平日一定会换来前师父敲她脑袋。

所以她说完就往后缩。

但是江雪禾目光闪烁,竟然悠悠道:“说的不错。”

他俯下脸,轻而哑的声音带着安抚之力:“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向着你。”

缇婴:“……”

他说的平静淡然,像在陈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可他望来的这一眼,波光中跳跃着春日星星,星光潋滟……

缇婴心头怔怔的。

那熟悉的迷惘与心痒,再一次到来。

缇婴掩饰地低头。

缇婴道:“哼,我只是在说沈长老的事罢了。”

江雪禾拢眉:“沈行川?”

怎么一直记得沈行川呢?

缇婴:“你不能直呼大名,你要叫长老。算啦,我才不会去告发你,我只是说,你和沈长老的事,我知道了!”

她目不转睛看江雪禾。

江雪禾不动声色:“我和沈长老有什么事?”

缇婴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她并不松懈——哼,她渐渐发现,她这个师兄,特别会装。

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说,总是冷眼旁观。好像人间大部分事,都与他无关。

但是怎能与他无关?

缇婴怒冲冲:“沈长老分明很喜欢你,总是私下关注你,总是私下问你问题。他关心你的课业,好奇你的修为进度,连他那把剑,都知道了你。

“他很在意你。”

缇婴说着,眼睛重新雾濛濛。

她语气里充满了嫉妒。

她伤心喃喃:“而我就是顺带的那个。”

江雪禾:“那又如何?”

缇婴:“你!”

江雪禾:“嗯?”

缇婴心中烦躁无比,她脱口而出:“你不许被内定成他的弟子。如果他私下喜欢你,你就、就表现得很讨人厌,让他不喜欢。”

江雪禾静静看她。

缇婴:“怎么了?”

江雪禾:“你是要用私下情谊,左右明面上的选徒?”

缇婴:“有什么关系?”

江雪禾:“我可以答应你……”

缇婴正要放心,却听他说:“但这只会害了你。”

缇婴怔愣。

江雪禾耐心:“小婴,你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喜欢你……”

缇婴一下子捂住耳朵。

她不肯听了。

她捂着耳朵,倔强地看着他,眼中湿漉漉,水波晃动,眼看着又要掉眼泪了。

江雪禾是一个非常心硬的人。

他从不在意别人哭不哭。

可是……这是师妹。

他沉默半晌。

他终是拉下缇婴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哄:“师兄应你,若是他私下问我,我必然拒绝。如此可放心?”

缇婴眼中一滴泪终于掉落。

她却欢喜,张开手臂,搂住了江雪禾。

她撒娇:“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和你吵……如果我在比试中遇到师兄,我肯定堂堂正正地赢你嘛,我又不是只会使小手段。”

江雪禾身子僵硬。

她察觉了,疑惑地抬脸,却是才露一个头,就被江雪禾的手按了回去。

--

缇婴开心起来,觉得自己对不起师兄,便又向师兄炫耀自己身旁一堆小山一样的灵草。

缇婴:“都是给师兄摘的!我想帮师兄治脸,还是身上的伤,还有你的声音……”

江雪禾一怔。

她用食指卷了一棵灵草,讨好地轻轻点到他脸上,脸颊靠眼角处的那一点若隐若现的伤痕。

女孩的手指落在他脸上。

江雪禾伸手,扣住了她的手。

缇婴疑惑地与他垂落的目光对视。

江雪禾缓缓松开她的手,温声:“黥人咒是没办法用这种方式解除的。”

缇婴登时紧张:“嘘嘘嘘!不要乱说话。”

她警惕地看四周,生怕四周有灵气波动,听到两人的话。

她责备地看江雪禾——怎么能这么随意地说出黥人咒呢?

这可是道家禁咒。

每个背负黥人咒的人,若是被别人发现了,别人都会来审判你。因为你若是没有一些问题,黥人咒是不可能上身的。

这是离山前,前师父叮嘱过她的。

缇婴那时候不知道前师父干嘛要叮咛一个她早已没有了的黥人咒。

认识了江雪禾她才知道,前师父提醒的,恐怕是师兄。

前师父给了她一封不让师兄看的信,还叮嘱她黥人咒的事……是想要她保护师兄吗?

她怎么保护得了呢?

但是起码——

缇婴在师兄耳边用气音说话:“师兄,别让人知道你身上的符咒呀。”

她很不解:你平时都用风帽掩饰,怎么这会儿却跟我说出来了?

江雪禾低头看这扑入怀里的少女。

他忽然开口:“小婴。”

缇婴:“干嘛?”

江雪禾:“你若知道……我不是你想象中的特别好的师兄,我若杀的无辜者,比你以为的要多得多,你还会……”

他停住了。

他也不知道应该要求缇婴什么。

缇婴纳闷:“可你是我师兄啊。”

江雪禾问:“你不是已经不认师父了吗?我还算你师兄?”

缇婴以为他指责她叛师。

她气得跳脚:“可是前师父认我啊!他都不说我,你凭什么说我?讨厌,我不和你玩了!”

她要跑,江雪禾抓住她手腕,将她拖回来。

她撞到师兄怀里,师兄身上的浮雪般的气息浓郁一些,搅得她晕乎乎。而她没有弄清楚,师兄又扣着她肩,让她远离了他怀抱。

江雪禾:“我们回去吧。”

缇婴眼珠转一转。

她看看那么高的山,那么远的云。想想自己糟糕的御风术……

缇婴张臂:“师兄,我好累,我给你采了一天的药,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她有很多磨人的词还没讲呢。

江雪禾却莞尔:“好。”

缇婴一呆,然后生怕他反悔,赶紧抓着他手臂攀上去。

--

缇婴将她摘的灵草收到乾坤袋中,离开药宗时,江雪禾淡定地拿缇婴赢的那些灵石付了。

之后,江雪禾果然愿意背着缇婴。

只是他问:“这些药草当真是给我的?”

缇婴:“对呀。不过我又没学药,但是药宗的师兄师姐们肯定知道怎么治药。我想想法子,让他们做药膏给你……师兄一定可以恢复容貌的。”

江雪禾不语。

他不觉得什么药会对黥人咒有用,但他记住了缇婴的话。

女孩趴在他肩上,放肆地搂着他脖颈偷懒,他每一次侧过脸,都能感觉到缇婴的呼吸。

江雪禾渐渐觉得,这似乎也是一场修行路。

小师妹像是一场针对他的修行。

他是否能完成师父的嘱托,好好地将师妹养着。是否能在二师弟来之时,愿意交出师妹。他是否能一直保持冷静,不对更多的亲昵生出妄想。

江雪禾静静地踩着这条极细的线。

江雪禾琢磨着,该怎么和缇婴说二师弟要来的事。

结果不等他琢磨出来,伏在他背上、有些无聊的缇婴伸手去轻轻勾他耳畔的发,绕在指尖玩。

江雪禾顿住。

缇婴:“师兄呀。”

她不好意思地问:“你的特长是什么啊?”

江雪禾心中:嗯?

问这个做什么?

他这自我得不得了的小师妹,居然会关心他的事?这是进步,还是她另起了什么坏主意?

江雪禾沉吟间,缇婴着急地用腿夹了夹他的腰,搅蛮催促:“快说!”

江雪禾抓着她的腿的手紧了一下,让缇婴吃痛。

但是缇婴还没抱怨,他就恢复了。

江雪禾想了想。

总不好说自己擅长取人性命吧?

他又不想骗缇婴。

他找了一个折中的说法:“我擅长骗人。”

缇婴:“啊?”

她惊得合不拢嘴,江雪禾侧过脸,唇角翘一下,语气悠缓:“怎么,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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