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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

都是钱啊。

他虽然是董事,但没有工资,只有享受公司津贴和福利的权利,对赌协议的股份虽然势在必得,但也不是当下能拿到的。

贺关一缺钱,看谁都想薅两把。

楼冬藏直白地说:“你现在的想法不太好。”

贺关:“岂止。我在想怎么才能把你卖个好价钱。”

楼...

冬藏:“……?”

贺关:“你任人摆布的样子真的很帅,如果能出道赚钱就更帅了。”

楼冬藏笑了一声,问:“好看吗?”

贺关:“可好看了,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明星都帅,考虑一下接管星域?你进自家人的公司自家包装,我保证你是最赚钱的那个。”

楼冬藏摇摇头:“星域是你的。”

贺关微怔。

楼冬藏:“给你了就是你的。”

他不想让贺关再发散把自己当明星的想法,轻巧地绕开话题,说:“帮帮我,我下来找你有事。”

贺关:“怎么了?”

楼冬藏闭着眼,在贺关的注视下很轻地顶了一下自己的腮帮,低声说。

“芹菜,夹牙了。”

贺关乐了:“还不是要我帮?走,我去洗个手给你弄下来。”

他拉着楼冬藏的风衣袖子向里屋走,没有注意收拾园艺用具的岳叔。

楼冬藏和他一起进屋,比起贺关,作为盲人的他对视线更敏锐,因此能感受到岳叔隐晦的视线。

是谴责。

楼冬藏知道自己在贺关面前装乖的演技迟早会被发现,但没想到那么快。

而且还是被一个……长辈。

思索间,他已经被贺关拉着站在洗手池前,听贺关洗手的声音。

贺关关掉水龙头:“张嘴我看看,哪边,右边是吧?啊——”

楼冬藏乖顺地张嘴。

他牙齿长得很好,按理说不会经常塞牙。

贺关四指扶在他耳下,拇指很轻地按在他嘴角,疑惑地说:“我怎么没看见在哪?”

他手指温热,温度好像透过皮肤温到口腔似的。

楼冬藏阖着眼:“就在那里。”

他本来只打算舔他一下,现在接触到,却只会更加贪心,想让贺关的手就这么停在这里一会儿。

这是他难以摆脱的劣根性。

从前他痛恨不已,现在倒甘之如饴。

贺关不太确定地向里看了一眼:“那我伸手进去了?你别嫌痒啊。”

楼冬藏:“嗯。”

贺关左手拇指向口腔里探,接触到他规整的牙齿,继续发出疑问:“真没有啊,哪?你给我指指。”

他话音刚落,足足定在原地两秒。

滚烫的、湿热的舌头裹住了他的手指。

楼冬藏似乎没感觉似的,甚至顶了一下他的指甲盖,依然在向里用力,接着收回舌头。

这样便舔了他第二次。

贺关这时才意识到,这是个人。

不是他臆想的蛇类。

而是拥有温热的体温、舔自己一下会把自己舔到愣住的人。

站在他面前的人低眉顺眼,解释说:“就在那边,怎么现在去舔没舔到……”

贺关收回手,一边想自己这心跳是不是快得有点不正常,一边尽量保持镇定,说:“舔我一手口水,别舔了。”

楼冬藏:“嗯,既然没有就不找了,可能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咽下去了。”

其实……没有这根夹牙缝的芹菜。

他只是今天骤然确定接近贺...

关的念头,一时想不到好方法,思来想去,借此增加接触。

贺关把手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水,语气平静:“你出去等我吧,我洗个手。”

楼冬藏自始至终都很乖巧,语气温和得不可思议:“好,我在外面等你。”

贺关等他走出卫生间,关上门,才打开水龙头,把刚才被他舔过的手指放在水龙头下冲水,低喃:“怎么跟烫伤了似的,凉水冲也发烫,不会真被他烫到了吧……”

他搓了搓手指,不知道回忆到了另一个人舌头柔软的触感还是别的什么,脸一下红起来。

贺关洗手洗了好几分钟,确定自己脸色正常了才敢打开门。

开门声响不大,但奈何屋子里另一个耳朵太好。

楼冬藏原本微微低头,闻声立刻抬头向这边看过来,说:“你太慢了。”

贺关随口胡诌:“这话你得和我的肠胃说,闹肚子了。”

不然他怎么说?

说被舔了一口脸红半天?

丢不丢人。

离离原上谱。

楼冬藏果然误以为他吃东西吃坏了肚子,问:“有治肠胃的药吗?”

贺关:“行了行了,没事。走吧,我等不及了。”

楼冬藏:“你不换衣服?”

贺关:“我换啊,之前穿的冲锋衣挺好看的,今天接着穿,不用挑了。”

楼冬藏:“那为什么给我挑?”

贺关:“……”

为了满足自己给别人的打扮欲?

今天问的怎么都是他答不上来的问题。

还是刚认识的时候好,话少,唉。

贺关:“好看。别问了,哪来那么多问题。”

还没等楼冬藏回答,贺关电话铃声响,便自然地说:“应该是俊彦的电话,可能到门口了,我接一下。”

楼冬藏:“嗯。”

贺关工作时语速很快:“俊彦你在哪,是不是快到了?已经到了?我……哦,我们还在里面呢,你再等会儿,嗯,挂了。”

楼冬藏坐在沙发上,听到贺关的脚步声靠近,接着,自己被他抓着手从沙发上拉起来。

拉着他的人声音很近,清朗带笑,说:“走了!出去玩!”

一定是笑眯着眼的。

他想……

他想看见他。

*

走到门口时贺关主动放开他,没有打开门,而是停在门后,说:“我的司机……以后都会来接送我上下班,所以你们不可避免会碰到。”

他声音放轻,说:“如果不想让他知道……那我会帮你。或者现在不想去也可以,可以选。这是你的决定,我不会干预,也不会生气。”

门口后面就是弄堂,这里遮荫,没有太多阳光,一阵荫凉。

楼冬藏紧闭的双眼掩藏在太阳镜后,贺关看不太清楚。

更何况楼冬藏站在较暗的一边。

他听见楼冬藏问:“我今天怎么样。”

贺关有点茫然:“什么怎么样?”

楼冬藏:“外表。”

贺关不确定地说:“大佬出街……?”

楼冬藏无声地笑起来。

贺关看到这个笑,就知道刚才问题的答案了。

果然,楼冬藏说:“走。不出去……刚才忙...

那么久都白费了。”

贺关刚想和他掰扯,就听人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贺关:“什么?你说。”

楼冬藏伸出手,朝他打开。

他伸过来的是左手,掌心朝上。

因为贺关照顾得好,楼冬藏手腕处的伤口已经结痂,血痂发紫、发黑,血小板在努力工作,尽快愈合。

他说:“当一天我的眼睛吧。”

“牵着我。”

*

杜俊彦打下车窗,把后视镜扣上,在车里百无聊赖地等了两分钟。

期间,他看到自己昨天看到的蚂蚁今天又准时出来搬吃的,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直到贺关站在他面前,挡住他看蚂蚁,杜俊彦才抬头。

贺关:“早,手机给我。”

杜俊彦:“好的老板。怎么了?”

贺关:“昨天不是给燕助买吃的吗,给你报销了。”

杜俊彦:“谢谢老板,您人真好。”

贺关笑着和他开玩笑:“嗯,开车开累了背地里骂我千万别让我听见。”

杜俊彦着急地摆摆手:“不能的不能的。”

贺关:“嗯,知道。”

贺关从始至终单手操作,把杜俊彦的手机搁窗户上扫了一下,转了一百过去,再把手机还回去。

杜俊彦有点疑惑,怎么不用另一只手?

他稍微探出头,才发现老板身旁还有个男人,两个人竟然还牵着手。

贺关:“别乱看。”

杜俊彦立刻绷直脖子,在车里坐正。

两个人在后座坐下,杜俊彦这才从后视镜偷偷摸摸看了后面的人一眼。

那人戴着眼镜看不见眼睛,脸部轮廓尤其英俊,冷着脸,没有表情,薄唇,看着很寡情。

杜俊彦听见自己老板喊了那男人一声:“老楼,买完花顺便去给你买个手机?”

对方话也像面相一样冷,很低地应。

杜俊彦在心里咂咂嘴,想。

现在包养连手机都不给买吗?

老板看着不像这种人啊……

*

车到花市,贺关没让杜俊彦朝里开。

车不小,不方便。

贺关:“我们去里面买花,俊彦你在这等着,晒了就找个凉快地方呆着。去周围玩也行,我得好一会儿才给你打电话。”

杜俊彦:“好,老板我去周围看看。”

贺关:“嗯,去吧。”

杜俊彦本来还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也可能不是那种关系呢?

他本着良心想最后确认一次就走,刚好看到老板身边的男人倾身,亲密地挨着人耳朵说话。

……对不起,是他想少了。

杜俊彦加快脚步。

楼冬藏靠过来,低声在贺关耳边说:“他好像误会了。”

贺关笑着说:“那有什么,看他眼神就知道了,挺会发散的,我有时间试试他能不能去写软文。他觉得我在占你便宜。”

楼冬藏沉默片刻:“彼此彼此。”

是在说自己也占便宜了。

贺关看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啧了一声:“不对。明明我没占便宜,是你赚了,老楼,你比我大两岁吧?我刚过二十三岁生日。”

楼冬藏:“嗯。”

他二十五。

早上十点,花市热闹起来。

...

楼冬藏敞开的风衣衣摆偶尔盖住两个人牵着的手,让两个人得以躲开一些人审视的目光。

贺关很快找到一处摊子,在花架之间穿梭。

他拉着楼冬藏到处摸花的叶子,偶尔低声告诉他别太用力,和他说花毛茛是断头仙子。

摸到断头花,老板可能会赖是他们摸的。

楼冬藏没有被别人拉着在耳边说话的经历,再加上不熟练,动作很小心翼翼,有两次去摸,都没摸到。

……这怪异的行为吸引了老板的注意。

中年人走过来,带着点好奇,问:“你们好啊,是一起来买花的吗?”

贺关笑眯眯地往前一些,挡住楼冬藏的脸,说:“嗯。”

中年人向率先答应的贺关问:“您身边这位是……?”

楼冬藏来了点兴趣。

他能感觉到这个老板对自己的眼睛很感兴趣,好奇的视线像要透过太阳镜,看到他的眼皮。

贺关会怎么回答?

爱人?

老婆?

哥哥?

需要帮忙的残疾人?

贺关牵着他的手稍微加了一点力道,和卖花的老板笑着说:“家里人。”

他懒懒散散地和老板拉家常:“他在家待太久了,太阳都不愿意见,死宅一个。我今天硬拉着他出来的。你看,这会儿晒太阳晒多了就不高兴了,都不愿意搭理我呢。老板你要是再盯着他看,等回家又要和我闹了,以后让他出来更难。”

老板:“那可不行那可不行,你们这么年轻,整天呆在家里会坏掉的,我不看了我不看了。”

贺关笑眯眯地告状:“可不是吗。在家里久,人都呆了,像从来没出过门似的,白得跟个吸血鬼一样。”

他很快聊到别的地方:“老板,你说你这有比他白的花吗,给我拿两盆?”

老板瞟了楼冬藏两眼,没再带着明晃晃的打量,纯粹看他的肤色,返回花堆中翻找。

“净给我出难题,让我给你找找……白月季肯定不行,白玫瑰在哪呢?这是一堆酢浆草,我这没有银月酢浆草啊,唉……”

店主的注意力便这样从楼冬藏的眼睛上转移。

楼冬藏浸润在明媚的阳光里,突然抬起手,不容分说地挤进贺关的五指。

从出门到现在为止,像是避嫌,贺关只是拉着他的手,这时被他扣住,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但现在老板在,他也不好甩开他。

楼冬藏得逞片刻,扣紧他的手,在心里数。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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