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里等。”
“…哦。”
对方没说明为什么,扶璃只能乖乖在房里等,等了一会,蓼兰师姐竟然过来敲门,进门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等见到她,那表情就更奇怪了。
“怎么了,师姐,我脸上有东西吗?”
扶璃摸了摸脸。
蓼兰心道你脸上是没东西,可是我心里有东西,还很龌龊,看看扶璃惨白的小脸,白袍下露出的绿裙边,太白,她咳了声,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将手里叠放整齐的一套衣服递过来:
“朝云师兄叫我过来送衣服,哦,还有,让我帮你梳个头。”
“真的?”
扶璃眼睛亮晶晶的,等见到蓼兰师姐点头,立马就高兴了。
看来宿主还是有点喜欢她的,不然怎么会叫师姐来给她送衣服,还让她给她梳头呢?
她有点得意。
“门派法袍我有多一件,另外件是我在七夕灯会上买的凡衣,你两件挑一件,还有里衣、素裤…”
蓼兰一样样地介绍过去,只是越介绍心头就越怪。
朝云师兄在他们这些弟子眼里那便是天,平日里这天不下凡,连俗事都不理一桩,只知道在苍莽山练剑,苍莽山之巅常年冰雪覆盖,去过的人都知道那是飞鸦难渡、片草不生的不毛之地,可这样的地方朝云师兄一呆就是十年,只有有事才会下山。
而就是这样的朝云师兄却在刚才传音给她,让她准备一些女子衣物,还道扶璃师妹常年久居深山,不懂人情,不知衣衫如何、发髻如何…
朝云师兄的语气一如往常、并无变化,可蓼兰心里却乱七八糟地,什么都有,可又转念一想:
若朝云师兄当真与小师妹有那关系,为何还需要她来嘱咐,直接帮她换了就是…
一想到那冷冰冰如仙人般的朝云师兄私底下会对女子这般,蓼兰师姐脸又红。
扶璃可不知道短短一个照面,蓼兰师姐想了这许多,她只是低头,挑了那件凡衣。
倒不是她懂事,只是那件凡衣的颜色是浅浅的鹅黄,她喜欢。
她拿了衣服去隔间换,里衣、素裤…
人族的衣服果然麻烦,不说那素裤,两条腿儿放进去怪不自在的,便是那里衣,素白色像个小兜儿,只兜住前面,后面带子也不知道如何打,扶璃又不能叫蓼兰师姐进来,发现了她胸口的伤——
人族若这般重的伤,莫说像她这样活蹦乱跳了,怕是立马嗝屁的都有。
扶璃只好弹了弹契图,问宿主,只宿主也不知道是耳聋了还是心瞎了,就是没答她,扶璃没法,只得用藤丝绑捞了小兜,穿上中单,再罩上鹅黄裙衫,一套下来,只觉得手软脚也软。
做人可真麻烦啊。
扶璃别别扭扭地出来,落蓼兰眼里,却是美人如柳,轻枝慢摇,那浅浅的鹅黄罩在她身上,被阳光一照,便有一层浅浅的浮光上来。
当真是…
蓼兰第一次恨自己书到用时方恨少。
“师姐,好看吗?”
扶璃笑嘻嘻的。
蓼兰顿时醒了,她翻了个白眼儿:“过来。”
替她将腰带理了理,又不免想:这般细的腰…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蓼兰呸了自己两句,迅速给梳了个现今最流行的灵虚髻,想了想,又添了一对耳铛,而后把人推出门:“快去,朝云师兄在等你!”
“知道啦,”扶璃走出两步,又从门口探过头来,笑道,“谢谢师姐!”
蓼兰被那笑一炫,竟半天都没说出话来,等再回过神,那人已经远去。
罢了。
那二人到底如何,与她一个凡人何干。
蓼兰提脚出门,将门合上便扬长而去。
扶璃这时到了船头,在快接近船头时,她下意识将脚步放轻了些。
沈朝云背对她,白袍墨发,长生玉立,她走到他身侧,他头也没回,只道:“来了?”
扶璃点点头:“来了。”
沈朝云这才转向她,长睫下一双眼如墨玉,他朝她伸手:“花瓣。”
扶璃将手里的花瓣递了过去。
沈朝云修长的手拈过那一枚金色花瓣,浅金衬得他一双手白皙如玉。
老龙[卧槽]了声:[竟是功德金花!这小妖运气不错,虽只得一瓣,但如果老龙我当年能有这一瓣,也不至于被人炼入这剑里……]
也不怪这老龙一惊一乍。
这功德金花为域中生灵感念所生,天地所予,妙用无穷,可助人夯基,也可使人积累功德,金花中所含金液,甚至可替一些命运多舛之人化去霉运,积累福报——此便为功德用处。
可惜,不是每一次域都会有功德金花产生。
[倒是比你运气好,]老龙嗤的一声,[你这个提灯人是没得,倒让这小妖得了。]
而这边沈朝云却像是未听见老龙的嘈杂声,道:“解域后自会有一些机缘,这花瓣便是你的机缘,可用来筑基。你还未修炼,倒是很适用。”
扶璃不太明白:“筑基?这是何意?”
“夯实基础,”他目光落到她身上,像淡淡的一层纱罩下来,,“你既去过我仙宗招徒大会,便当知道,即使这些弟子被我仙宗招去,也未必都能踏上仙门,有些人一辈子在外窥门而不得入,而有些人却因缘巧合坐地飞升。这金液为功德金光,若辅以功法,你便可立刻入仙门…”
“…坐地飞升?”
扶璃刚接完,就被沈朝云瞥了一眼。
不知为何,扶璃硬是在那没什么情绪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嫌弃。
“只是让你踏入仙门,当一位妖修而已。”
“…哦。”扶璃想了想,“可是,我没有功法。”
“菟丝妖专修功法已经散轶,但我宗有一门功法,最是中正平和,人妖皆可修,便是以后你寻到专修功法,转修也不难。你可愿?”
扶璃看着沈朝云,想了想:“修完会变漂亮吗?”
沈朝云又看了她一眼。
扶璃忙点头:“愿!愿!”
“坐下。”
沈朝云道。
扶璃盘膝坐下。
“五心向天。”
扶璃摆了个五心向天的姿势,不等沈朝云继续,又问:“朝云师兄,怎么话本子里所有功法也都是说五心向天?”
沈朝云并未说话,只是虚虚一掌落到她百会穴:“闭眼。”
扶璃闭眼。
沈朝云长袖一拂,船头便凭空罩上
一层隔绝罩。
旋即一朵金色花瓣被抛到空中,倏地粉碎,无数鎏金色粉末如流星一样坠落,夹杂在其中的一滴金色液体被一股力量托着,送入盘膝而坐的女子头顶。
那女子鹅黄裙摆如花一样迤地,纤纤袅袅,美不胜收。
“聚气凝神,闻我之言,辨我之意,阳关为意,月华为表…”
沈朝云语声清而缓,扶璃认真地听了会,突然开口:“朝云师兄,你在说什么?”
女子眼睛瞪得比平时圆了些,脸上带了些讨好的笑意,沈朝云却只是闭了闭眼睛,道:“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