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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

道别傅知宁二人后, 傅知文将徐如意送回徐家老宅,只是到了老宅仍不死心:“你一个人住当真没问题吗?不如还是随我回傅家吧。”

“你是怕回去挨骂,所以特意叫上我吧?”徐如意挑眉。

傅知文气笑了:“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 算了我不管你了, 你爱住哪住哪。”说罢, 便让车夫赶紧走。

徐如意叫住他:“明日别忘了来接我。”

“你们徐家没马车?”傅知文反问。

徐如意昂起下颌:“我就要你来接, 接不接?”

傅知文停顿一瞬, 笑了:“接。”

“这还差不多。”徐如意轻哼一声转身回去了。

傅知文看着她进了院子,大门又重新关上, 这才让车夫往家里赶。他答应傅通回来劝傅知宁,结果任务没完成,还给自己认了个姐夫, 想来回去肯定是要挨骂的。

……挨骂就挨骂吧,谁叫自己阳奉阴违呢。傅知文叹了声气,等到家之后,第一件事便是问傅通在哪。

“李大人夫妇来了,老爷和夫人都在前厅招待呢。”下人恭敬道。

李成夫妇, 李宝珠的爹娘?他们来做什么?如今朝局明朗,百里溪与四殿下同盟,和二殿下则剑拔弩张, 如今傅知宁要与百里溪成亲了, 而李宝珠则是二殿下的妾室, 眼下这种形势, 怎么也该避嫌才对, 怎么会突然来了?傅知文皱了皱眉, 犹豫一瞬后还是去了前厅。

“爹,娘, 李伯伯,李伯母。”他见了人,挨个行礼。

傅通一看他回来了,顿时有无数话想问,可碍于有外人在场,也只能忍住了。李成笑呵呵地看着傅知文:“知文何时回来的,怎么没同伯伯说过。”

“今日刚回,还未来得及去府上拜访,伯伯恕罪。”傅知文恭敬道。

李成笑着点点头,一旁的李夫人慈爱问:“不是去游学了,怎会突然回来,莫非……是为了送知宁出嫁?”

此言一出,气氛随之一冷。

周蕙娘讪笑一声:“知文是想家了才回的。”

“那你可知道知宁的事了?”李夫人继续关心。

傅知文一看她八卦的神色,瞬间明白是自己想多了,他们并非代表二殿下来探傅家口风,纯粹是看热闹的。

李夫人见他不说话,轻轻叹了声气:“你说说,咱们这两家的女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去做了妾室,一个闹着嫁给太监,这可真是……”

说着话,还假模假样地拿帕子擦擦眼角。

傅知文似笑非笑:“都说宁做农□□不做高门妾,李小姐确实可惜了。”

李夫人一顿,讪笑:“是啊,可惜了。”

说完,又扭头看向周蕙娘,“之前吴老夫人整日带着知宁,我还以为她要嫁进吴家了,还想着咱们两家总算有个出息的了,不成想是世事难料啊!”

“……是啊,世事难料。”周蕙娘只觉如坐针毡,恨不得快点送客,然而这个时候客人不说走,自己若是催促,只怕会叫人觉得是气急败坏。

如今脸已经丢干净了,最起码气度不能输。

厅内又是一阵短暂的安静,李家夫妇接着追问明日的婚事,傅通先坐不住了,找个理由将傅知文叫了出去。

父子二人一路走到偏厅,傅通这才询问:“如何,她改变主意没有?”

“没有。”傅知文回答。

傅通的脸顿时黑了,偏偏碍于客人还没走,只能生生将火气忍下:“你是不是没好好劝?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好,你还能做成什么?!”

“我姐有自己的想法,我劝不住不也正常,”傅知文皱眉,“爹你还是放宽心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又如何知道她嫁给百里溪不会幸福?

“嫁给一个太监能有什么幸福!真是丢了我傅家八辈祖宗的脸!”傅通恨恨开口。

傅知文扯了扯唇角:“我姐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维系傅家八辈祖宗脸面的傀儡,爹你何时才能明白这一点?”

“你……”

偏厅里,父子俩火药味十足,正厅里氛围也好不到哪去,周蕙娘独自应付李家夫妇,心不在焉地思索要不要干脆装晕送客。

正想得认真时,李夫人突然问:“我听外头人说,知宁前几日便被傅大人给赶出去了,如今一个人住在百里溪办下的宅子里,这件事可是真的?”

“我也不太清楚。”周蕙娘敷衍。

李夫人叹了声气:“看来傅大人这回是真生气了,不过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家女儿,明日就该成婚了,怎么也该提前接回来,让她从家里出嫁,否则这算怎么回事啊。”

“老爷他有自己的考量,我不过是个继母,不好多打听。”周蕙娘继续敷衍。

李夫人点了点头:“也是,你的确不好说什么,”说罢,话锋一转,“不过这样也好,他若真能狠下心,舍了这个女儿,将来说出去,旁人也知道他不是那等卖女求荣的人,傅家也并非什么不堪的门户,知文也不至于被连累,将来照样能娶个好姑娘。”

听到她提起儿子,周蕙娘眼眸微动,刚要附和两句,便听到李成笑了一声:“你呐,也是不了解傅大人,才会说出这种话。”

“什么意思?”李夫人好奇,周蕙娘也看了过来。

李成摇了摇头:“当初郡公爷之子钱毅的事,你们可还记得?”

周蕙娘一愣,随即想起来了:“记得,郡公爷的独子身亡,死后手里一直攥着知宁的耳环,郡公爷便咄咄逼人,非说是知宁害死了他儿子,后来还是锦衣卫找出了凶手……”

“虽然找出凶手,可郡公还是觉得是知宁克了钱毅,为了逼傅大人交出知宁,还以知文的性命相逼,饶是如此,傅大人都没舍得交人。”李成缓缓说出当初真相。

周蕙娘一愣,脑子瞬间空白。

李夫人惊呼一声:“傅大人可真是……”

“所以啊,傅大人爱女心切,当初生死之际都没舍得知宁,怎么可能舍得断绝关系,如今把人赶出去,恐怕也只是一时气愤,将来气消了,照样是要接回来的。”

“那也不能因为偏疼女儿,就彻底不管儿子了吧?若他真认下百里溪这个女婿,将来谁还肯将姑娘嫁给知文?知文真是太可怜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愈发热闹,周蕙娘双眼无神,许久都不发一言。李成夫妇见无人接话,一时间也有些尴尬,又说了两句便主动离开了。

一路走到后门,坐上马车后两人才叹了声气。

“咱们这事儿做得实在不地道。”李成摇了摇头。他跟傅通相识多年,若非二殿下要他来挑拨,并答应事成之后会考虑将宝珠扶为侧妃,他绝不会如此。

李夫人倒是淡定:“我们也不全为了自己,如今知宁名声是彻底坏了,唯有与她划清界限,傅家才能保全不是吗?”

李成沉默片刻,认同地点了点头。

傅家偏厅,得知李成夫妇离开后,傅通当即便要带人去将傅知宁接回来,傅知文着急地跟在后面劝阻,父子俩拉拉扯扯,闹得院子里一团糟。

“你们够了没有?!”周蕙娘突然训斥。

父子俩看去,傅知文忙道:“娘,你劝劝爹,这个时候闹上门去像什么样子。”

“谁也劝不了,我今日必须要将那个不孝女给带回来,不能让她丢了傅家脸面!”傅通说完,黑着脸便要离开。

周蕙娘忍无可忍:“你要是敢去,我

就与你和离!”

傅通猛地停下,半晌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是敢去,我就与你和离,”周蕙娘气得颤抖,死死盯着他,“你愿意跟着她丢人,我不干涉,但你不能害我的儿子一起丢人。”

“你是不是疯了?”傅通黑脸。

“我就是疯了!疯也是被你逼疯的!她生来就是嫡女,她身份尊贵,整个傅家都宠着她向着她,什么好东西都是她的,知文这个唯一的儿子都得处处让着她,这些年我说过半个不字没有?”周蕙娘颤抖着,猛地推了他一把,傅通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一时站不稳险些摔了。

“爹!”傅知文惊叫一声,连忙扶住他。

周蕙娘眼睛通红:“可是傅通,偏心也该有个度,你怎能为了她就搭上我知文的前途,搭上我知文的命?!今日你若敢去,我便与你和离,知文随我回娘家去,也省得被你连累名声,将来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傅知文皱眉:“娘,你冷静点……”

“你若敢不答应,我就死在你面前!”周蕙娘厉声呵斥傅知文,傅知文瞬间没音了。

傅通怔愣看着周蕙娘,许久之后憋出一句:“我将你扶正,倒是不知道你还怨恨上了。”

“若早知道扶正之后会过得如此委屈,我倒宁愿做个妾室,”周蕙娘眼圈愈发红了,“不对,若是早知道,我就不该进傅家的门。”

傅通嘴唇动了动,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周蕙娘深吸一口气:“你自己想吧,是要儿子和我,还是要知宁,想好了就告诉我,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说半个不字。”

说罢,她看向傅知文,“知文,随我回去。”

傅知文抿了抿唇,当即扶着她往主院去了。

母子俩沉默一路,一直到进了寝房,周蕙娘才露出疲意:“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无理取闹,不顾念一家子骨肉亲情?”

傅知文安静看着她,许久之后握住她的手:“娘,对不起。”

周蕙娘一愣。

“我……这么多年,不是读书便是围着姐姐转,却独独忽略了你的感受,”傅知文声音晦涩,“这么多年,你肯定受了许多委屈吧?”

周蕙娘眼睛一酸,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夜色渐深,傅通在院中站了一整晚,等到天蒙蒙亮时,一向笔直的后背也有些弯了。

周蕙娘到天亮才睡,傅知文陪了她一夜,直到她睡熟才从主院出来,回房后简单洗漱一番换件衣裳便要出门,却在上马车的时候,见到了早已等在原地的傅通,还有他旁边惴惴不安的莲儿。

“爹。”他唤了一声。

傅通微微颔首,将手里捧着的木盒递给他:“这是……知宁母亲留下的田契铺面,她走得急,东西没收拾,你替我将这些交给她,还有莲儿,你也一并送过去,告诉她、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却始终说不出口。

傅知文隐隐察觉到什么,顿时有些慌了:“爹,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你娘说得对,我不能为了她一个,就搭上整个傅家,搭上你日后的前途,”傅通深吸一口气,“所以你告诉她,我不会再找她,她也不必再认我这个爹,待会儿我便去户部递条子,彻底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将来她过得是好是坏,都与傅家无关,这辈子都不必再登门了。”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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