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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

江熙沉从画舫楼回来, 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进来府上待遇好了不少,一个是皇帝发话了,再有就是萧承尧向萧承允投诚, 共御外敌,估计是萧承允叮嘱了一两句,叫萧承尧别太慢待他,他今日甚至能出去, 只不过是被萧承尧的人……赵云忱监视着。

江熙沉去了茶楼, 给赵云忱倒着茶,面有忧色:“你说他俩怎么会走到一起去?”

赵云忱微讶:“外头的事你不知道吗?”

江熙沉茫然地望向他。

自从他被禁足后,他外头那些不干不净的生意就全断掉了, 时局不安,这时候还贪财, 掉的是自己的脑袋, 连累的是他江家, 明面上那些生意还在经营着, 这些年他盯得严, 有不少靠谱可用之才, 短时间内哪怕自己不在, 他们也能维系的好好的。

账上的钱还在大把大把进, 只是自己因为身份限制越来越撒手了。

又不太出府,躲着宫里的几位,外头的消息也传不进来,不是旁人说,都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赵云忱笑道:“老皇帝不是下旨让他兼领兵部吗?他这一通雷霆搅合, 朝中很多官员都投了萧景闲, 现在人心惶惶的。”

“怎么会这样?”

就是老皇帝给萧景闲机会, 萧景闲自己德才配位,那也不至于如此之快,快到萧承允都深感威胁,要和萧承尧联合。

赵云忱有些意外:“萧景闲很多事情没告诉你?”

江熙沉莫名有些不是滋味,面上倒是未显露出半分:“怎么回事?”

赵云忱深看他一眼:“你知不知道姚世敏?”

江熙沉愣了下,陡然听人提起自己多年向往之人:“熙沉十分崇拜他。”

赵云忱低声道:“姚世敏是萧景闲的老师。”

江熙沉手里握着的茶盏滑了一下,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当真?”

“萧景闲没告诉你?”

江熙沉闻言神色淡了淡,轻应了一声:“所以他在岷州……”

“对,萧景闲这些年在岷州,一直暗中侍奉着姚老。”

难怪他多年不进京。难怪是岷州。

难怪老皇帝把他送去了岷州,原来是送到了姚世敏身边。一切都是老皇帝默许的。

赵云忱知道的都比他多。

江熙沉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你如何得知?”

“我也是后来被义父告知才知晓,他和姚世敏是结拜兄弟,莫逆之交。”

江熙沉眸光一紧。

那个外表看上去温和敦厚不偏不倚一心为圣上的大太监,居然和姚世敏是一路人。

难怪他会让赵云忱帮萧景闲。

“义父受过姚老大恩,义父当初只是个伺候马的,是姚老屡屡暗中提携,没有姚老,就没有义父今日。”

“原来如此。”

赵云忱笑道:“萧景闲侍姚老如父,你别看他喊老皇帝一口一个父皇,你要真去问问他,谁才是他亲爹?”

江熙沉嘲了一下,他连姚老都不知道,更何况清楚他和姚老什么关系。

现在回想,也不是没有端倪,那日偶然提起姚老,萧景闲的反应是有些微妙。

事实上他没要求过萧景闲和盘托出,萧景闲不和盘托出,对萧景闲也的确是最安全的,萧景闲有自己&#3034...

0;秘密、自己的盘算、自己的过去,不想和他说,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江熙沉抿了口茶,淡笑道:“萧景闲侍姚老如父,姚世敏待他就真心?太子当初怎么死的?姚世敏把谁当亲儿子?谁才是替代?”

赵云忱愕然地看他,过了许久才道:“……你居然知道?”

江熙沉垂下眼帘:“我看过姚世敏所有的字画书籍。”

“老皇帝和姚世敏之间如何,我不知道,我能知道的只是,姚世敏当初呕心沥血教导太子,老皇帝却因为奸人挑唆疑心重错杀太子,那是个聪慧伶俐的少年,太子的死,姚世敏曾一病不起,他那时未婚,更何谈有自己的孩子。”

“后来没几年姚世敏就告老还乡了,外头人人都说是皇帝疑心他,打压他,不想用他,可他就自己真的一点也不想走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吗?他那时才四十余岁,为官的盛年,却在岷州一呆就是十余年,你能说他不恨皇帝?”

“可在皇帝又把自己的儿子送给他教导时,他却收了,明明会触景生情,却收了,一教就又是呕心沥血的十几年,你能说他不想弥补点什么?在他身上没找到什么寄托,没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像你所说,萧景闲自己资质绝俗,再加上姚老为他铺路多年,他才平步青云,可这路,真的不是当初另一个人的路吗?姚老到底是在为谁报仇,在爱谁,弥补谁?萧景闲对他来说算什么?”江熙沉口吻淡淡地说着,没什么情绪,赵云忱望着他,眼神却带着一丝惊愕,一丝惧。

这是义父夜阑人静时和他吐露过叫他绝不要往外说的话,却在青天白|日,被个丝毫不了解义父、不了解姚世敏的人道明。

分毫不差。

“江熙沉,”赵云忱叹了口气,“人有时候没必要活的这么明白。”

江熙沉呷了口茶:“不活的明白,被人骗吗?”

赵云忱假笑道:“被骗不好吗?被骗就能平步青云,甚至坐上那个位置。”

“他本就是皇子,不需要被骗,也能靠自己走上那个位置。”

“可不会这么轻松,万一这是他心甘情愿的呢?”

江熙沉有些怅然。是啊,或许是萧景闲心甘情愿的呢?萧景闲身在其中,能一点都不知道吗?可他是受益者,他为什么要说不。

换了自己,自己也不会说不,只是难免心有芥蒂。

说起来,自从改嫁之后,他从来没问过萧景闲当初为什么忽然想通了要去夺嫡,今日从旁人口中才得知,他在自己见不到的地方,有多心狠手辣地往上爬。

他只在自己面前是那个耳鬓厮磨的情郎。

但他并不完全是这样的,他还有另一面,他有很多面,也并不完全属于他。

这些日子过于沉溺情爱编织的浮在表面的美梦,居然没去想过,萧景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有复杂的身世,自己一无所知的过往经历,和许多他不认识的人来往着,也会一直来往下去,自己甚至不知道他生平志向为何,自己对他到底是“媳妇儿”,还是只是个“媳妇儿”而已。

那些他曾经担忧过的东西又浮了上来,萧景闲有朝一日真成了皇帝,自己真的还...

有说不的权利吗?

第一次有些浑浑噩噩地回去了。

**

“王爷……”

陶宪立在门边,弓着腰,轻轻喊了一声,确定案上的人睡着了,才蹑手蹑脚地过去。

近来王爷白日忙得不见人影就算了,晚上也要挑灯到深夜,一日没两个时辰是沾床的,熬得眼下都有些青了,他们都心疼坏了,却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上什么话,能做的只是让他舒服些。

王爷已经忙得好些天连江熙沉都没去见了,可以想见忙到什么程度,越到风口浪尖越得提着一口气。

陶宪和进来的罗明对视一眼,陶宪去捡地上的书,罗明则一个闪身到萧景闲案前,就要把萧景闲手里的书抽出来放好,把人挪到榻上去,一低头,扫了眼半开的书页,表情肉眼可见地凝滞了。

陶宪见他磨磨蹭蹭的,有些不满,过来就要提醒,顺着罗明震惊的眼神望去,落到了书页上,眼睛肉眼可见地瞪大起来,脸腾得就红了。

罗明又小心挑起桌上堆满的书,全是坊间...的画作,和面上蹿火的陶宪对视一眼,立马把书放下,捻手捻脚地出去了,还掩耳盗铃地把门关紧锁死。

罗明:“……我总觉得我们的关心很多余。”

陶宪深有同感,从阶上走下,叹道:“这都需要挑灯夜读了,夫人得有多欲求不满啊。”

“……还是光棍好。”

罗明道:“你要提醒王爷莫要纵欲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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