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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花奴

她确定圣花没有意识,跟宁宿确定了要移植的部位,问他:“你知道当时在拍卖场,我为什么说你的搭档不是祝双双,而是宁长风吗?”

既然她这么直接问了,宁宿便也直接说了,“因为你知道他和我是父子关系。”

圣女诧异转头,“你知道?”

少年长睫半垂,“我见他第一面就知道了,也可以说,在没见到他之前,只是看到他的名字,我就所猜测了。”

他并不是那么神通,掐指一算就知道宁长风是他的爸爸。

他是先知道师天姝是他的妈妈。

初见时,就有所觉察。

师天姝对一个只比她小几岁的人,绝不会向儿子身上想,但有时间差意识的他会。

在灵车上他就意识到时间的不对了。

那辆灵车上有一个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方恩可。

车上人说的城市地点他都知道,可他不认识方恩可。

末日丧尸爆发后就没有明星了。

末日之前,宁宿没什么朋友,他一个人吃饭时会看看综艺,刷刷剧,逛逛社交平台。

如果那时有一个随便一辆车上就很多人认识的大明星,他不可能知道。

但他又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宁宿记忆还算不错,看着方恩可的装扮,想了好久,恍然想起在哪里看过他。

在一个小破站的古装美男混剪里。

那个视频隐约叫《终于知道妈妈为什么看不上现在的流量了——那个年代惊艳时光的美男子》。

有了他回到了二十年前的一辆灵车上这一意识,再看到长得和他莫名相似的师天姝,他就想过这应该是他的,从没见过的妈妈。

在《曼曼》副本里,这一下想法逐渐确认。

鬼生第一次见到师天姝,追着师天姝跑,应该也是察觉到了。

如果在基地地位不一般,骨子里有些高傲的师天姝是妈妈,谁又是爸爸呢。

全基地有几个男人她能看上眼?

而他又姓宁呢,宁采臣的宁。

答案显而易见。

那天下午,基地长河涌起巨浪,有一个湿发妖艳的男人趴在桥洞上,叫他“兄弟”,那一刻他就确认了。

原来他眼睛长得像妈妈,鼻子像爸爸。

那是那时他看着他的想法。

圣女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那是你父亲了,你父亲小时候有抱过你吗,至少摸过你的脑袋吧,这是每个父亲都会对孩子做的吧?”

“要是第一次触碰就是抛开胸膛抚摸心脏,是不是有点过于亲密了?”

宁宿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圣女对宁长风说:“我问过他长这么大有没有被爸爸抱过,摸过脑袋,他没回答我。”

宁长风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发懵的脑袋不断地回映着少年的眼神,和他话。

“兄弟,我现在好看吗?”

“五官哪一处最好看?”

被他这么问,他再次打量少年,觉得少年莫名熟悉,没回答他时,少年说:“我觉得我的眼睛最好看。”

他还说:“要是有个口罩,把你这下半张脸遮住就好了。”

少年的鼻子和嘴巴最像他,眼睛最不像他。

宁长风每喘一口气,胸腔和嗓子都火辣辣地疼。

圣女看着他生生将手在按进墙里摩擦,将手上黑血在墙上磨出一片血红,“第一次和儿子亲密接触,就是抛开他的胸膛,割开他的心,也算是很有意义吧。”

少年说:“你知道对于一个从小没父母的人来说,什么最重要吗?”

宁长风身体慢慢下滑。

下午的祭拜活动开始了。

今天祭拜的人格外多。

今天全芙仁郡的人都很兴奋。

他们都以为刚才的震动是神像显灵了。

他们都相信花神今年会再度出现,再一次为芙仁郡赐福。

距离上次花神出现已经有五年了,他们年年迎神,年年举办花神祭,终于感动了花神,要再次迎来花神赐福了。

数万的人争先跪拜,神的赞歌唱得无比响亮。

那歌声穿过厚厚的墙壁,传进来时,听得最清楚的就是“神啊”和“祈祷”。

浑身是血的祝双双,浑浑噩噩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宁长风正靠墙坐在地上,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遮住脸,将一片污黑血红都按在了脸上。

祝双双从没见过游戏基地排名第一的玩家,这么狼狈不得体。

她也蹲在他对面,按住还在颤抖的手指,恍惚问:“宁前辈,宿宿他,怎么样了?”

她盯着宁长风手上的血,“黑色的,是宿宿的吗?”

还没缓过来的宁长风身体变得更僵更冷。

他再一次想到利刃划破薄薄的胸膛,少年僵死的器官和黑色的血管。

祝双双听到他沉重的喘气,见他将手更用力地按在脸上。

两人蹲在黑色潮湿的地面上,听着外面传来的兴奋的神的赞歌。

走廊里安静得如时间凝固。

“昨天下午祭拜时。”宁长风沙哑开口,他的声音如同秋风经过枯枝,“谢谢你和苏往生帮他,没让他一个人。”

祝双双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你昨天踢走了他的花笼,今天为什么又说这种话?”

宁长风“哈”了一声。

这一声根本不像是在笑。

祝双双起身推开宁宿的房门,里面根本没有人。

圣女说,圣花植入心脏后,五天才能恢复到能站在地上,拿起刀子帮另一个花侍开膛植花。

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会想刚植花的花侍会乱跑。

宁宿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了神像的位置。

神像转了个身,依然半背着神殿外,这个方向更方便宁宿爬上去。

苍白的手上绷起更明显的黑色血管,他攀住祂黑色的衣摆,艰难向上一跳,抱着祂的膝盖,一点点向上爬,一直爬到缠着藤蔓的手上。

他翻身躺在祂的掌心里,柔软的藤蔓半围着他。

他像小时候一样,也像是世界末日来临他刚觉醒时一样,翻个身趴在那里,听着肃穆的神之赞歌,慢慢合上长长的眼睫,睡着了。

外面神歌传向芙仁郡每一个地方。

密密麻麻的信徒们疯狂地跪拜着神像。

他们说人类不可直视神颜,他们不敢看向神像,因而他们不知道,神的手掌上正有一个白衣湿发的少年静静地睡着了。

神手掌上的藤蔓慢慢生长着,轻轻将他盖住。

或许,神也会奇怪,为什么。

祂睁开眼眸,眼尾的猩红流入眼中,冲开了一片混沌。

他看着手掌里睡着的少年,那里微弱的生命气息。

脆弱的身躯里包裹着祂的心脏。

纤细的血管里流着的一半是祂的能量。

宇宙循环,洪荒往复,也寻不到这样的奇妙。

外面比任何一天都多的跪拜信徒中,有两个小小的不起眼的身影,正跪在那里。

他们直着身体向神像上看。

“鬼生弟弟。”

“嗯?”

“你看到妈妈了吗?”

“嗯!”

“妈妈在爸爸身上睡了。”

“哇~”

鬼生还记得那天晚上曼曼说的,爸爸是妈妈在一起的人,有了爸爸家就完整了。

他仰着小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神像。

小女孩也一样,她耳朵上那个凌霄花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和她的眼睛一样。

他们在不同的世界诞生,生活环境天差地别,内心所渴望的却是一样的。

一个完整的家。

祭拜活动结束时,赞歌也停止了。

宁宿慢慢睁开眼,看清眼前的环境,“唔”了一声。

他抬眼看向神像的脸,“今天也算我祭拜了。”

神像幽深静默,好像万古如此。

宁宿就当祂默认了,他精神满格地顺着神像的衣袍滑下去了,走时还没忘顺走神像手掌上开出的唯一一朵凌霄花。

他本想偷偷摸摸地溜回那间房子,没想到在楼梯口被当场抓获。

圣女一身黑衣沉默地站在那里,祝双双在她身后着急地说:“宿宿,你去哪里了?所有人都在找你!”

最奇怪的是宁长风,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他,眼眶里一片可怕的血丝。

宁宿讪讪地对圣女说:“您回来的挺早啊,我刚才还看到您还跪拜在神像前呢。”

圣女不吃他这一套,“把他关起来!”

白衣人立即上来,要把他关进那间房里。

“小心点!”宁长风沙哑开口,厉声说:“他身上伤口还没愈合好。”

宁宿:“……”

他重新回到那张水床上。

圣女吩咐他要在这里躺在一夜,度过第一个危险夜才能下去。

宁宿觉得这没什么,让他觉得有什么的是宁长风。

这个游戏基地排名第一的独行侠,竟然也留在这里。

他坐在他水床边的椅子上,像是陪床一样。

一会儿僵直严肃地坐着,一会儿动动脚攥攥手,一会儿假装不经意地看向他。

眼神很有问题。

“你要不要喝水?”偷看被宁宿抓住后,宁长风轻声说。

声音尴尬又温柔,当场让宁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宁宿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紧张起来。

宁长风:“那个……”

宁宿:“不行!”

防备的宁宿在他刚开口时就打他的话。

他严肃地说:“这可是我们说好的,我让你先给我种花,等离开这个游戏你就让我砍你一个脑袋,去找师社长换一亿积分。”

“你不能看我好好活着就反悔啊!”

宁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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