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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曼曼

他们不是才刚进副本吗。

师天姝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系统说的那么明显了,你还没明白吗?”

在这一瞬间,颜诺十分真实地感受到了,在这场恐怖循环里,玩家和玩家之间的天堑。

他感觉师天姝她只是听了系统介绍和提示,就已经明白了这个副本是怎么回事。

师天姝最常做的事有两件,下副本和看银桦社员带回的副本地图,她亲历和掌握的副本数量难以想象,恐怖游戏的经验无人能敌。

她就是像是武侠小说中,那种阅遍天下武功秘籍的人,别人刚一亮手,她就能看出门系和路数。

是可以被系统邀请去设计副本游戏的人。

师天姝说:“我给你画重点,系统多次提到的幸运值,重要npc鬼朋友,守护的关系,再想这个副本名。”

颜诺被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淹没,这种要接受自己平凡甚至无能,和顶级玩家之间有一道好像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的感觉,会让人无比疲惫。

给圈出重点,他还是两眼黑。

师天姝盯着游乐场那个旋转木马看了一会儿。

“你能想明白我们为什么变成五六岁的样子吗?”

总是要说点什么的。

颜诺在师天姝身上感受到巨大的挫败感,这挫败感又让他更迫切地想在师天姝面前表现自己,证明自己。

“这个童话镇里都是小孩,系统又说鬼朋友即将诞生是伴生鬼,我们变小是为了和他们更好相处?”

师天姝声音微凉,“你就想到这些?除非把我们变成刚出生时,否则再小也契合不到伴生之说了,所以这并不是重点。”

颜诺张了张嘴,又想要解释。

师天姝却没兴趣听了,淡淡地说:“把昨晚那首歌再唱一遍。”

六楼阳台响起的歌声遮住了游乐场传来的渗人童歌,让很多玩家心里舒服了很多。

可这只歌声持续了三分钟,就被系统打断了。

【请玩家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一位鬼朋友即将出现。】

夜幕完全笼罩了童话镇,黑色肆意侵蚀,一轮惨白的弯月悬挂于城堡之上。

城堡顶上那个被穿破的胎儿雕像,在月光下肤如凝脂,细腻油润。

整个城堡陷入幽深的寂静之中。

六楼所有房间房门紧闭,走廊的红色木板上,传来嗒嗒声。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这显然就是系统说的鬼朋友,玩家们没想到,所谓鬼朋友的诞生,是直接从不知名地方来到走廊里。

系统把鬼朋友比作守护天使,白天听着还能假装是那么回事,可在深夜阴森的城堡中,“鬼朋友”的重点就落在第一个字上。

这是一个鬼。

城堡陷入寂静之中时,游乐场旋转木马上的童歌变得清晰很多。

“妈妈的肚子好温暖,想要扯到地狱陪伴。”

“我死的时候,它在颤,可是对我的眷恋?”

“长大后,你为什么总对我不见?”

“我被固在冰冷房间,你可听到我的哭喊?”

淡淡的悲伤,稚嫩的声音,窒闷的曲调。

伴随着“嗒嗒嗒”有节奏靠近的脚步声,像是有个小鬼在走廊边喃喃低唱边靠近,在门口徘徊。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吞咽着口水,听着门外的声音。

在那道脚步声靠近时,颜诺已经满头是汗,几近虚脱了。

可是他贴在门上,强撑着不让自己坐下。

不仅不让自己坐在地上,他脚都不愿意触碰到地板,他从沙发那里搬了一个方踏到门后,此时正双脚踩在上面,和地板隔开一段距离。

他想起从师天姝房间出来时的对话。

听到系统提示时,他立即要回自己的房间,手放在门把手上时,师天姝忽然问他:“你不觉得地毯过分柔软了吗?似乎有细微的颤动?”

这座奢华的城堡,除了走廊,每个房间都铺着厚厚柔软的羊毛地毯,踩上去柔软的触感传到大脑里的是正确意识,一般有人不会怀疑这地毯是不是太柔软了。

因为这里一切东西都是用奢堆出的好,地毯比平时接触的柔软也潜意识合理。

至于细微的颤动,从在城堡门口看到那个模糊了距离的胎儿雕像开始,大脑就被植入了轻微的眩晕感,更不会注意到地板是不是有轻颤。

师天姝这次没继续极有压迫感和摧残性的社长提问,而是直接说:“你肯定不想掀开地毯看看,我直接告诉你我的猜测。”

师天姝坐在阳台的躺椅上,仰头向上看,闭着眼说:“我猜这是子宫内壁。”

那一瞬间,颜诺好像感受到了脚下的颤动。

无数细小血管蔓延,承起的小小心脏的震颤。

颜诺不发出任何声音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嗅到了空气中一直存在的难以形容的气息,腥冷的,腐烂的。

此时大脑皮层过于活跃的颜诺,想象这种味道,是从一具死尸身上发出的,但那死尸还有脉搏,人还未死。

他这才知道,原来那难以忍受的异味,不全是从蛊婆的虫身上传来的。

这座城堡的诡异并不只是鬼。

脚步声越靠越近,颜诺耳中接收到的震动,不知道是那逼近的脚步声,是他的心跳声,还是地板的颤动。

他已经分不清了,什么都分不清了。

“嘭!嘭嘭!嘭嘭嘭!”

一道清晰的敲门声响在六楼的走廊里。

六楼的玩家们心猛地一跳,在发现不是敲自己的门时,稍稍松了一口气,神经仍然紧绷着听外面的动静。

颜诺咬着下唇身体打颤,腿软地不敢从方踏上移动一点。

没得到回应,敲门声更加急促响亮。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像是稚嫩童声磨过铁片的声音,“呜哈、呜哈、呜哈呀……”

声音越来越悲伤,裹着沉沉的哭腔,“呜呜哈,呜哈呀……”

而听着的人头皮越来越麻,心脏被尖锐的阴针一下下刺着,不是多痛苦,就是以一种令人全身抵触的方法,强行插入寒针。

终于,浑身被汗湿的颜诺在一遍遍地自我催眠下,做好面对的准备。

六岁的男孩在一阵阵拍门声,和悲伤沉重的“呜哈”声中,颤颤巍巍地从方踏上下来。

手握在门把手上,掌心的汗浸到铜上,在忽地一声拍门声中,下意识用力。

“吱——呀——”

门开了。

走廊里空荡荡的,其他房间门静默紧闭。

繁复华丽的吊灯上根根小蜡烛,只能照亮灯下一方小天地,走廊上红色地板颜色由近及远越来越深,如一根割开的血管。

在一块红地板之上,微弱的烛光下,一个铜像小人正看着他。

铜的颜色偏黄近金,脸上五官僵硬虚假,眼珠塑料质感,嘴巴上弯呈现一个诡异的笑容,像是从哪个骗人的小佛寺里跑出来的低廉佛像。

“呜哈,哈啊。”

颜诺一下跌坐到地板上。

随即,他好像又感受到地板上的颤动,想到师天姝的话顿时一跳。

四肢酸软动不了。

颜诺终于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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