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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心思幽意诉情衷

少妇方知她武功高强,她又说:“你的谈吐也不俗。”

少妇如实说:“奴家的爹爹在村里的学堂教书。”

华瑶点头:“书香门第。”接着又与少妇调笑几句,厨房里的笑声几乎没停过。华瑶三言两语之间就从少妇口中问到了村子的境况、村官的作为、以及赖夫人如何对待佃户。

华瑶向来擅长探听消息。但她曾在谢云潇的手里栽过跟头。两年前,谢云潇暂住京城时,华瑶每天找借口同他见而,死活撬不开他的嘴,如今想来,他那时也才十五岁,就出落得那般冷情冷性。

厨房的灶火越烧越盛,锅里正在煮米,稻米香气四溢。谢云潇也没闲着。他取出一把匕首,准备亲自宰羊。

那匕首长约七寸,刀刃是凉州精铁锻造,异常锋利,可以斩金截玉。刀身冷光逼人,也曾见过血,隐有腾腾杀气。

农庄人家哪里瞧过他这等势头,忙把一只肥羊交到他的跟前。他左手托着羊头,右手瞬间拧断了羊脖,在场众人没有一个看清他何时出手,待到他们回神时,那只肥羊已经毫无痛苦地断气了,连一声咩咩都没来得及发出。

戚应律有感而发:“贤弟,你若做了屠夫,牛马猪羊死在你的手里,应当是一件幸事。”

谢云潇并未理睬二哥。他右手转动匕首的把柄,剔毛、切皮、去骨、分肉都做得游刃有余。这座宅子里大半的人都赶来院中看他杀羊,华瑶也坐到他的附近,专心致志地观望他的精湛刀法。他果然是武学奇才,刀剑的造诣堪称化境,寻常武夫就算苦练几十年,也决计追不上他的境界。

谢云潇把切好的羊肉放入干净的陶盆,打来一盆清澈的井水冲洗。他的衣袖未曾沾染一滴污血,从头到脚整洁出尘,又因他低着头干活,显得很有贤良德行。况且他本有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般的俊美相貌,兼之如此出色能干,华瑶一时都看呆了。

华瑶拖着板凳,坐得离谢云潇更近。

谢云潇架起一堆木柴,在一块石地上烤羊。他才烤了一刻钟,华瑶闻到香味,就忍不住问:“能吃了吗?”

“再等等。”谢云潇道。

借着宽大衣袖的掩护,华瑶偷偷扯住他的衣带:“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谢云潇把他的衣带拽了回去:“请您耐心些。”

他越是不让她碰,她就越想碰。本以为上次亲过了就完了,没想到她又来劲了。她看着谢云潇,问他:“羊腿能给我吗?”

“自然,”他答道,“凡是您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华瑶极轻地问:“也包括你吗?”

谢云潇目不斜视,只看着火堆上的烤全羊:“殿下是凉州监军,我听候您的军务差遣。”

华瑶没心没肺地调侃道:“是吗?”她做了个手势,命令众人渐渐散去,院子里只剩他们二人。直到这时,她才小声道:“你上次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喊我卿卿,喊了两声,还亲了我的耳朵,我也亲了你的脸,我和你算是两情相悦吧。”

谢云潇终于侧过脸来看着她:“殿下入住将军府十天,我写给你的私信,无人接收。公信还得交给齐风燕雨。我上门拜访,你推脱不见。由此思之,殿下与我不过泛泛之交,莫说有情,相悦也谈不上。”

华瑶存心诱哄他,随口乱扯道:“抱歉,我太忙了。我与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十日不见,我独自过了三十年。”

谢云潇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下雪那日,你不是一个人出门赏景了么?”

华瑶轻轻搭住他的手,当场为他作了一首词:“自在逍遥天外,向云试挽雕弓,山川契阔更青葱,韶茂何人与共?日暮暗闻雪至,凭栏采露华浓……心思幽意诉情衷,痴念何足轻重。”

这首词,遵循《西江月》的格律,词中又有“云逍”、“华遥”二字,当她念道“诉情衷”时,指尖按了按他的骨节,他客气道:“殿下所填的词,別有寄意,大抵是寄情于山水间,慷慨明志。”

“不,”华瑶说,“其实是我用来传情达意的词,只送给你一个人。”

谢云潇反扣她的手腕,她突然想起他能瞬间扭断一头羊的脖子,手指蓦地僵了僵,他就慢慢地放开了她。

木柴被烧得噼啪作响,香浓的羊油滴入火堆,炸开一片亮光,几点火花差点溅到华瑶身上,谢云潇疾速拿他的剑鞘去挡。而后,他握着剑柄,看向别处:“你最好是什么也不懂。”

华瑶自称:“我什么都懂!”

谢云潇又笑了。火光照得他眼中有晨星。但他一言不发,仿佛回到了他们初见时的情景。

*

谢云潇的手艺不错。他烤得那只肥羊很好吃。华瑶一个人吃了两只羊腿,当然也没人敢在饭桌上和她抢食。土芋也是个好东西,绵软易食。她对这天的午膳和晚膳相当满意,按规矩给了农户一些赏钱。

入夜时分,华瑶住进了农宅的客房。她今生第一次亲手摸到了塞着棉花的粗布棉褥。此前,她只碰过裹住鹅绒的锦缎、或是蚕丝织成的丝棉。她不由得抱住自己的鹦鹉枕,跳进了隔壁房间的窗户——谢云潇就在她的隔壁。

灯火昏黄,华瑶的影子落到了白灰斑驳的墙上。她惊讶地发现谢云潇坐在床上,正欲就寝。她也不见外,顺手帮他熄灭蜡烛,轻车熟路地躺到他的身边,与他共用一个枕头。

谢云潇的心里并不安稳。他受制于她的忽冷忽热,只能以退为攻:“你的侍卫在院中值夜,你来我房间过夜,他们会看见。”

“没事的,”华瑶搂着她的小鹦鹉枕,直往谢云潇的怀里钻,“他们不会往外说的,你放心吧。”

她纤细的手指探入他的衣领,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别解开我的衣服。”

华瑶耐着性子说:“晚上风大天冷,这里又没有炭炉,只有你最暖和了。”

谢云潇搂过她的腰肢:“你武功很好,不至于怕冷。”

华瑶和他商量道:“我睡着以后,也会冷的,你也懂武功,你明白。”

谢云潇正低头闻着她颈间的玫瑰香气,又听她说:“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去找侍卫。他们的武功虽然比不上你,但也是少年有成……”

这句话忽然顿住,因为他轻吻她的脖颈,极浅地吮吸了几下。漫无边际的黑夜之中,她的耳力比平时更好,能听见一切细微响动,配合着颈部的酥痒难忍,她已是头眩身热,仿佛陷入焚心以火的炼狱,只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舒适。随之而来的,还有她无法掌控现状而滋生的惊惧。她摸索谢云潇的脖子,只要她用力掐他,就能让他负伤。

可他停下来了:“不舒服么?”

华瑶贴近他的胸膛,却不讲话。

他又说:“我……唐突了殿下。”

“没事,算了,”华瑶大度道,“我也偷亲过你。”

谢云潇沉默片刻,拍了拍她的后背:“睡吧,明日需得早起。”她点头,他悄声问:“还觉得冷吗?这样抱着你。”

“好暖和。”华瑶答道。

她打了个哈欠,絮絮叨叨地讲她今晚夜探村庄的所见所闻。她说她一共探访了二十多户人家,蹲在他们的屋顶观望他们过日子,偷看他们的厨房有多少余粮,还没讲完,她实在困了,也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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