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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出了意外, 一行人不再往山上走。

温文的家是自建房,四层楼高。门前圈了一个大院子,社团有十来个同学, 站在院中也不拥挤。

村里人在山里走动,家家都有常备药。

温文妈妈捧着一个大罐子, 对倪燕归说话。她的普通话有当地乡音,比较拗口。

倪燕归集中注意力, 大概听出了意思, 是想给她上药。

温文补充说:“这是村里老人秘制的跌打药, 效果不错。”

温文妈妈是果农, 穿了件紫色格子围裙,双手戴了同色系袖套,围裙和袖套应该是她自己裁布缝制的。她面上慈祥,朝倪燕归笑笑。

倪燕归担心, 狐狸刺青会吓坏这个朴实的妇人,说:“没事,我自己可以敷药。这是轻伤。”

温文妈妈又说了什么。

这一次, 倪燕归没有听出来。

温文解释说:“你的伤在背上, 不方便上药。”

社团的其他三个女生, 周末有安排,没有参加这场临时起意的活动。温文不清楚倪燕归和陈戎发展到哪个阶段, 想着让自己母亲去上药是最适合的。

倪燕归却摇头:“我小时候调皮,大伤小伤多的是,我练就了一身上药的本事。”

既然她这么说, 温文就和自己母亲解释。

温文妈妈笑着点点头, 放下了大罐的药膏。

伤是轻伤, 但还是疼。倪燕归到镜子前看了看, 后背蹭到了土坡的砂石,刮出一条血痕。对于普通女孩来说,这道伤痕很长,约十二三厘米。但倪燕归的半个背都是疤,多一道少一道,没差别了。

她的手一会儿由上往下弯,把撞击的瘀伤抹了抹。接着,又由下往上,给蹭出的伤口敷上药。

之前不觉得有多疼,清凉的药膏贴到皮肤,比撞击时更疼。

望着镜中的大片刺青,倪燕归回到了一个现实的问题。如果她要和陈戎更进一步,那就得先交代这个刺青的由来。

不知道陈戎这样的三好学生会不会对纹身的女孩有偏见?她这样出格的女朋友,就是来挑战他底线的。

倪燕归心不在焉。转过身,拖鞋踩到了倒下的软水管。她脚下一滑,立即抓住门把,人没有摔,但这一刻,她计上心头。

遭遇意外,不正是卖惨的好时机?

她拟定了计划。先从她被林修带坏作为铺垫,暗示她误交损友,步入歧途。正是跟着林修嚣张惯了,以为自己是盖世英雄,才不自量力,落下一身的伤。最后,关健点来了,因为伤疤丑陋,才不得不纹身。

抛开这个意外,她还算符合陈戎的择偶标准。

*

毛成鸿从树下捡了根树枝。树枝很直,较粗。他学着武侠片,把树枝当剑舞,扬起地上的一堆落叶。

透过纷飞的落叶,他见到了陈戎。

他收起树枝,问:“小倪同学没有大碍吧?”

陈戎说:“还好。幸好是矮坡,土比较软,没有摔太狠。”

“这事我有责任。”毛成鸿说,“小倪同学叫我一声教练,我该及时去救她的。”

“事情紧急,大家...

都措手不及。”

“是啊,措手不及。”毛成鸿的双手背在身后,“但你却反应过来了。”

陈戎愣了下:“毛教练,我是离她最近的人,只差一步就捉住她了。”

训练预备姿势的那天,陈戎腰上戴的,究竟是负重钢板还是腹肌神器,毛成鸿没有再次确认。

在社团,陈戎毫不起眼。一个出色少年,存在感却极低,被压制在赵钦书的风流倜傥之下。

赵钦书说,陈戎不擅长运动,进社团是滥竽充数。假如训练不过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于是毛成鸿先入为主,略过了陈戎。

然而,毛成鸿把今天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陈戎的速度非常快,他离倪燕归不止一步距离。一瞬间,他像一只迅猛的豹子,从脚的蹬地,到跃起,落地,手去抓树,抱人,动作连贯,行云流水。

毛成鸿说:“陈戎,如果我站在你同样的位置,未必有你的速度。”

“毛教练,我是被赵钦书拉进社团的。我很抱歉,我跟个废物一样,什么都垫底。一开始,三公里跑不下来。上一次温泉之旅以后,我早上勤加训练。”陈戎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从前以为,我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拿笔。可是进了社团,我才知道,我能跑三公里,我的手可以出拳。虽然我还没有练到腿法,但之后的训练,我一定会加倍用心。今天我之所以能够救下倪倪,全靠毛教练和温社长的指导。”

毛成鸿听完一大段话,不作声,暗暗打量这个少年。

面如冠玉,有时候比较软弱。如果不是今天亲眼目睹,毛成鸿万万想不到,陈戎居然有勇敢的一面。

毛成鸿把手中的树枝向上一抛,握住了树枝的中间:“以后要好好努力。明年的春季赛,你有机会。”

*

中午,十几个人分成两桌。火锅简单,烫熟了就行。

赵钦书来的时候,扛了几斤冻肉:“当然不能来白吃白喝。我早就把大鱼大肉冻在温社长家的冰箱了。”

毛成鸿:“找社团报销吧。”

赵钦书:“我们有吃喝玩乐的经费?”

还真没有。

倪燕归拿起筷子去夹肉,忽然“哎呀”一声,收回了手。她蹙起眉。

陈戎注意到这一幕,问:“倪倪,是不是伤口很疼?”

“没事。”但她的眼睛没有笑意。伸手又要去夹菜,再缩回来。

“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倪燕归的眼睛漾着一汪湖水,对他猛放电:“戎戎,谢谢你。”

陈戎低头:“为什么说这么客气的话?”

她叹气:“之后再告诉你吧。”

这一顿饭,倪燕归的头埋在碗里。陈戎夹什么,她就吃什么。

午饭完毕,她也没有展颜,拉过长长的木凳,坐在门前,仰头向天空,轻声哀叹。

“倪倪,你怎么了?”陈戎关心地问,“伤口要不要紧?”

“不要紧。”她继续仰头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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