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在一旁恭敬地介绍着,神色间带着几分骄傲,“娘娘,这件凤冠共用了宝石三百多颗,珍珠三千多颗,九条金龙口衔金珠.....花费十几名工匠共半年功夫方完成,您再看这套金累丝的首饰...也是三十名工匠半年功夫方制成...”
“这还有一套翡翠首饰....”比起其他的,老太监对这套翡翠似乎更为慎重,他小心翼翼将置放在...
架子上的描金紫檀锦盒打开,露出大约十来件绿翡,其中有三条通体翠绿的手镯,再有发饰戒环璎珞压襟十八子等等,入眼仿佛是水汪汪的一圈碧水,沁人心扉。
这样的锦盒还有三套,当真是价值连城。
其他各式头面,璎珞,围髻,应有尽有,耗费各类南红,东珠,松石,蜜蜡,珊瑚,青金,和田玉,翡翠不知凡几。
傅娆一面叹为观止,一面是缓缓摇头。
过于铺张了些。
皇帝瞧她这脸色,心里拔凉拔凉的,果然不合她心意。
只得硬着头皮拉着她往前走,来到最里一面墙下,面前摆设着一套高大的黄花梨百宝嵌衣柜,白玉观音紫檀文台,六棱型八宝插屏,黄花梨的罗汉床,粉彩山水长条挂屏,千工拔步床等等。
各色紫檀,黄花梨家具林林总总不下一百件。
更有古籍书法字画四五箱,文房四宝,各类漆器,金银器浩如烟海。
傅娆最后什么都不乐意瞧,只一双俏眼灼灼盯着皇帝,娇嗔着道,“陛下,您这是做什么?”
皇帝闷闷地牵起她的手,眸眼沉湛如海,顿声道,“这是给你备的嫁妆呀。”
傅娆豁然僵住。
他牵起她耳鬓垂下的梢发,凝望她精致的眉眼,“在朕心里,你的功勋,你的品格,便是最好的嫁妆,可世人多口舌,朕不愿你嫁入皇宫时,婚车上寥寥无几,被人暗地说道。”
他嗓音沉缓,如泉水叮咚一点点滑入她心尖。
泪水自眼角缓缓蓄起,水汪汪的杏目泪水盈眶,男人的面容渐渐模糊,却又格外深深地刻在她心里。
她当年离京时,店铺交到傅坤手里,田庄给母亲傍身养老,他们母子不愁吃穿,她方能安心离开,如今虽要嫁人,可给出的东西哪有要回的道理,她也不可能要,如此一来,她唯有当初皇帝赏赐的几箱子首饰可带走,可那点嫁妆远远配不上皇后的尊荣,近些时日,虽与他定了终身,却是沉心医事,全然忘了她嫁入皇宫时的体面。
这是本该她来操心的事,不想他都默默替她做了。
“您...什么时候开始谋算这些的....”傅娆眼眶通红,一抽一搭地问。眼前这些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皇帝心疼着,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花,满眼宠溺说道,“三年前,决定娶你时,那时你怀着身孕,朕很是头疼,暗想置办这些嫁妆替你撑场面,待你住入坤宁宫,给你用时常的器具,这样气味不至于熏着你,眼下这些嫁妆,费了三年光景,早就散了味,近一年置办之物,回头都搁在库房,待过两年再用也成。”
“那些金银首饰也太多了...得费多少银子呀....”傅娆泪眼汪汪,委屈巴巴地问,总觉耗费他这么多心血,她心里不踏实。
旁的也就算了,单单普通银镀金的金钗便有一整盒,花样也差不多,这些细碎的首饰备这么多作甚?
皇帝缓缓摇头,点了点她额尖,嗔怒道,“你呀真是个傻姑娘,今后你可是要当皇后的人,时不时便有人入宫觐见,遇着晚辈,你不赏赐?那些细碎的首饰皆是给你赏人用的。当年乔氏入宫,乔家可是耗费半个家产给她添妆,十年下来,她也耗了七七八八。”...
“朕可不愿娆娆失丝毫体面,是以给你多备了些,当然,你也不必担忧,日后短了什么,朕都会给你贴上。”
傅娆脑海里轰然炸响,她也算是聪明伶俐的,到底不曾在后宫生活,对如何当好一个皇后是茫然无知,不曾想,连她未来的尊荣,他都考虑到了。
这是嫁一个沉稳男人的好处?
再是抑制不住,娇靥朝他扑来,抱住他瘦劲的腰,泣声喃喃道,“陛下,您对我太好了些....遇见您是娆儿的福分!”她极少这样满心依赖的撒着娇。皇帝很是受用,就喜欢她赖着他。
“哈哈....”皇帝心中快慰,扶着她的发,“朕还给你在江南置办了十几处田庄,两条街的铺面,日日有进账,也不用担心短了用度。”
傅娆哭笑不得,他这到底是娶媳妇,还是嫁女儿?
又羞又愧,她埋首在他怀里,激动难言。
清风浮动,载着器皿的幽香渗入心鼻。
二人依偎许久。
傅娆倏忽想起皇帝在马车里的不自在,从他怀里抬面道,“陛下,您替娆儿备了这么丰厚的嫁妆,何以恰才那般忐忑?”
皇帝讪讪地笑了笑,“这不是怕你嫌朕只会给你弄些黄白之物嘛,毕竟他们都是亲手所为,朕却只是下了几道旨意而已....”
傅娆悬壶济世,虽是不推拒钱财,可也绝不会陷于其中,他担心他的生辰礼比不得旁人戳她心窝。
傅娆闻言噗嗤一笑,抿着红唇,嗔笑了片刻,指尖轻轻揉了揉他胸膛,温柔小意道,
“旁人寿礼虽有心意,可哪里比得上您替我费的心思,您样样落在实处,里子面子都替娆儿想到,才是最真心实意的礼物呢。”
皇帝深以为然,心里那郁口气也跟着舒缓,“正是如此,画画朕也会,写诗朕亦可,朕年少时也曾雕过竹笛,可朕思来想去,还是替你置办些实实在在的东西,给你解决燃眉之急的好。”
明日端午,祭祀过后,便会回銮,届时他便要操办立后与册封公主大典,此事冷怀安已在暗中筹备,钦天监占卜,六月初六是个上上吉日,那一日恰恰是笨笨生辰,他打算择这日迎娶傅娆入宫,掰指一算,不过一月光景,傅娆去哪里弄体面的嫁妆来。
这些自该他来操心。
这间库房所造之物,不过内廷账目,由他私库添补,也不曾刻下内廷御用字样,旁人不会晓得这些出自御用监。孙钊亲自办的事,口风极紧,他也放心。
傅娆连连颔首,“陛下之恩,娆儿无以回报。”
皇帝见她是真心喜欢,着实得意,他抚了抚她发梢,低喃道,
“朕的娆娆前半辈子吃了太多苦,年纪小小撑起个家,也是举步维艰,朕每每想起便心痛,往后余生,都交给朕,朕来疼你....”
滚烫的泪水滑下脸颊,傅娆将娇靥埋在他胸口,泣不成声,小手紧巴巴拽着他衣裳,恨不得贴得他紧一些,再紧一些,倾泻着她难以言喻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