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木了一瞬, 抬将傅娆从膝头拧了起,掐她下巴迫她迎视,阴晴不定问道,
“你说什么?”
傅娆犹如雨打湿的娇花,双肩微颤, 啜泣道, “孩子是您的, 当年秋香惨死我眼前, 我恨沈家『逼』我,不想再裹入那皇家争斗,是以用秋香的血,骗了陛下, 一,让陛下有借口处置沈家, 二,我也得以脱身奔赴潭州,陛下, 终是我对不住您, 我无可说”
她抿着唇泣不成声,闭目, 等待他的雷霆暴怒。
皇帝怔怔盯着她的脸, 眉尖仿佛被刺痛, 疼得他心口绞成一股绳,他颤抖着, 极力压抑着情绪,试图从她脸上辨出后悔,可他到的唯有坦然。
他气得从肺腑生出几丝寒笑, 缓缓将她一松,傅娆就这般跌落地,神『色』怔忡地跪他脚跟。
皇帝一步一步,迈至窗口,又折回,翻腾的怒火与骤然而降的惊喜,他胸膛剧烈的交错着,久久无法平复,
他冲至她跟前,坚硬的臂掐住她细嫩的胳膊,眼神幽黯,“你竟然让朕的骨血流落民间?”
傅娆泪水盈睫,闭目不言,身子软得只剩下一口气撑着。
他眼里布满血『色』,狠狠盯着面前的小女人,她娇躯滑腻柔嫩,仿佛一用力,便能将她掐断。
明明该怒,该斥她,却不为何,总是使不上力气。
对上这张朝思暮想,求而不得的脸,他舍不得打,舍不得骂,也舍不得怒容相。
皇帝喉咙募的干痒,剧烈地磕了起。
“陛下,陛下,您息怒”
傅娆闻声连忙挪着膝盖上前,帮着他『揉』了『揉』前胸后背几处『穴』位,低声请罪道,“陛下,您打我骂我吧,我毫无怨言,您别气坏了身子”
皇帝呲目,拽住她纤纤玉,将她往怀里一带,“你的罪朕然要治,可眼下,朕命你,立刻,马上,将朕的孩儿带此处!”
傅娆愣了愣,将泪痕擦干,连连点头,“陛下稍候,我这就去领笨笨见驾。”
语毕,连忙退身而出。
随着她离去,皇帝情绪仿佛被抽离,心里空空落落的,可随之而,是细细密密的惊喜。
笨笨是他的孩儿
太好了
不行,他等不到傅娆领孩子,他要亲去接他的孩儿回家。
奔至门口,拧起小金子的胸衫,“快去备膳,选些小孩儿的玩具,朕要亲去见笨笨”
午膳本已备好,小金子等人脚麻溜装好食盒,黑龙卫又附近的商肆店铺里买了许小孩儿的玩具,一安置车厢。
小金子亲牵着马,跟皇帝身后前往傅家。
皇帝脚步又快又稳,带着几急切,不安,以及难以言说的兴奋。
过了牌坊,顺着那个小坡而上,往东折去,越过几条青石小巷到一排屋舍前。
门前安着两座匍匐地的小石狮,石狮西侧用篱笆环成一块菜地,种植着一片绿油油的时令蔬菜,尺宽的木门大开,抬目望去,门槛内似有一天井,再往里便是庭院深深。
须臾,一道银铃般的笑声庭院深处穿透而。
“追我呀,追我呀”
小女孩约莫岁上下,梳着双丫髻,髻上系着两根红飘带,衬得那张脸玉华可爱。
她迈着小短腿吭哧地跑,不时回望身后追的几位孩童,快及门槛时,一个趔趄,娇憨的身板往前一扑,栽到一宽厚的怀抱里。
小女孩吓了一跳,拽住那人的胳膊,水灵灵的眼睛乌溜溜地转,定定盯着人。
裴缙将面前的小孩提留起,抱怀里,迎着绚烂的日光打量起她。
小女孩眉目如画,极有灵气,被陌生人抱起也不哭不闹,反倒是睁着大大的眸打量他,粉嫩的...
小裴缙下颌刮刮去,似『摸』索到了一点点胡渣,皱了皱眉,那皱眉的模样当真有趣。
继而又咯咯直笑,咧嘴天真问,
“伯伯,你是谁呀?”
一声伯伯快将裴缙的心给叫碎了,他眼底翻腾着激,涩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笨笨将一扬,神『色』飞舞道,“十里八湾谁不道我叫笨笨呀。”
十霸气。
果然是他女儿。
裴缙强忍着心头的情绪,咽了咽嗓道,“笨笨好,笨笨这个名字极是好听”
浑然忘了己先前有嫌弃这个名字。
屋内的个小男孩已跟着跑了出,几人扶着膝盖停门口,上气不接下气,觑着他们父女俩,
“笨笨,这人是谁呀?你又跟陌生人搭,不怕你娘回抽你!”
笨笨小嘴一瘪,闹着要从裴缙怀里下,裴缙怕摔着她,连忙将她放下,依然将她搂怀里,眼眶发热,哄着她,“笨笨,你认认我是谁?”
笨笨眨巴眨巴眼眸,呆呆注视着他,似不明白他的意思。
倒是身旁一个高的男孩,打量裴缙几眼,又觑着笨笨,忽然间神『色』一亮,“笨笨,他是你爹爹呀,你爹爹回了!”
笨笨眉眼立即生起,扬眉问裴缙,“你真的是我的爹爹?”
不等裴缙回答,小姑娘兴高采烈蹦了起,抓着几个小男孩指着裴缙欢快喊道,
“我爹爹回了,我爹爹回了!”
“他是我爹爹!”
“你们快呀,我爹爹回了!”
小姑娘围着院子打了个转,清脆的嗓音回『荡』门前山谷间,吸引着远近街坊。
裴缙眼眶不不觉模糊,
笨笨跟只雀跃的黄莺似的,兴奋地唱起了歌儿,神气十足地拧着几个小男孩耳提面命,
“你们以后谁也不许欺负我我爹爹会给我撑腰。”
“你,快把那只小花猫还我”
“你,将摔坏的瓷瓶给我补回!”
“你”
几个小男孩被裴缙冷沉的气场吓到,纷纷甩开笨笨的,逃也似的跑开。
笨笨见他们逃之夭夭,一双眼闪闪发亮,扶着腰乐不可支。
裴缙眼神追逐着她,片刻不舍得挪开。
女儿眉梢处处是他的影子。
说,他宫里虽有个女儿,却一个肖似他,若是能寻到一两处像他,便是吹嘘的资本。平康公主生的漂亮却像足了李嫔,纯康公主也生得像虞妃,温柔乖巧,灵康公主谁也不像,瞧见他,总跟耗子遇着猫,躲得远远的。
唯有面前的笨笨,跟他一个模子刻出的,要说这不是他亲生女儿,谁信呀。
裴缙骄傲地将笨笨抱起,上了停路边的马车。
宽大的马车里摆了一张食案,上头堆满了各『色』各样的吃食。
笨笨正是贪吃的时候,瞧见一桌子食盒,眼珠儿就挪不了。
裴缙抱着她坐下,指着那十几样食盒道,“这是爹爹给你准备的零嘴,快吃。”
笨笨坐他身上,张牙舞爪地要抓点心,想起还未净,憨憨地,将白嫩嫩的小举了起,裴缙被她模样逗乐,亲帮她擦净,温声道,“好啦,笨笨现可以吃了。”
“谢谢爹爹!”笨笨笑得见牙不见眼,扫了一眼琳琅满目的吃食,率先将一蛋黄似的糕点塞入嘴里,脸颊鼓囊囊的,吃得津津有味。
“太好吃了”
裴缙静静注视着她,虽是流落外,却是被傅娆养的极好,粉雕玉琢的,不比宫里的孩儿差,甚至说,了几鲜活劲。
笨笨吃了几样,还想再吃,想起傅娆平日的交待,她嘟起小嘴,委屈巴巴望着裴缙,“爹爹,笨笨不能吃了”
...
裴缙心疼得不得了,将她抱紧了些,粗粝的指腹小心翼翼将她嘴角的糕屑别去,“为何?”
笨笨小脸垮起,失落道,“娘亲说了,不能吃了”
裴缙也不能惯孩子,可眼下哪里舍得委屈她,笃定道,“你吃,你尽管吃,有爹爹给你撑腰!”
“好耶!”笨笨得到鼓励,极是畅意,吭哧吭哧,不消片刻将肚皮吃得圆鼓鼓的,吃完将小嘴一抹,朝皇帝『露』出满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