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时,文武百官身着朝服,依次踏入太和殿站定。
沈太傅一身石青蟒袍,端方秀颀地立于左侧队列最前方。
“圣上驾到——”尖细的通报声响起,圣上的身影出现在金銮殿上。
文武百官叩首行礼,而新帝自打进殿起,眼神便久久停留在太傅身上。
“众卿平身。”低沉悦耳的嗓音响起。
沈青琢起身后,目光略微下垂,努力忽视落在身上的那道目光。
朝臣开始小心谨慎地照本启奏。
这段时日,文武百官们发现比起先帝,这位年轻的新帝显然更喜怒无常,高深莫测,往往根本不知道哪一句话就触了龙鳞。
但与此同时,新帝又展现出了不相符的仁慈恩德,只问罪了楚王一派涉及谋朝篡位的大臣,并无再多牵连,甚至给了部分官员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一番动作,反倒更令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圣上,臣有本启奏。”诸位大人上奏结束后,沈青琢出列,拱手拜道。
圣上的目光终于能正大光明地落在太傅脸上,嗓音中不禁透出一丝愉悦,“太傅,请讲。”
“臣自光熹二十年入宫,一直住在宫中,如今臣也到了该出宫的时候了。”沈青琢面色如常,眼神依旧错开了圣上,“臣奏请圣上,准臣于皇城外修建府邸。”
话音刚落,龙椅上的帝王面色一沉。
“太傅言之有理。”礼部尚书出列,“自古以来,向来没有外臣居于后宫的例子,的确该为太傅修建府邸了。”
圣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太傅,金銮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好半晌后,萧慎缓缓开口回道:“先帝丧期才过,不宜大兴土木,此事容后再议。”
沈青琢不为所动:“臣不敢大兴土木,圣上赐臣一座旧宅子,能住人即可。”
萧慎冷笑一声:“沈大人贵为太傅,怎能如此草率?”
部分朝臣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新帝刚登基,一定想就近监视和控制沈大人,沈大人却迫不及待要出宫自立门户,新帝能允许吗?
此时,刑部尚书戚本禹出列拜道:“前内阁次辅曹大人的宅子至今空着,圣上可赐给太傅暂住,老臣以为不算薄待了太傅。”
闻言,圣上冷冷地瞥了戚尚书一眼。
好一个戚本禹,他还没开始拿戚氏开刀,这就迫不及待地自己往刀口上撞了。
裴言蹊出列:“微臣同意几位大人的看法。”
沈青琢终于掀开了眼睫,直视圣上眼眸中的怒火。
短暂的僵持后,圣上拂袖而去,“准奏!”
***
下朝后,沈青琢吩咐小德子,准备收拾收拾搬家。
小德子自然很高兴,公子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府邸。再说了,宫里规矩多,哪儿比得上宫外自由自在?
是夜,沈青琢立于案桌前,提笔书写。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小德子结结巴巴道:“圣、圣上留步!我家公子说——”
“滚!”一道冷...
硬的嗓音响起,“你有几个脑袋?”
笔尖微顿,沈青琢将毛笔放回笔架上,走至门前打开殿门,“进来吧。”
说罢,看也不看地转身走了回去。
片刻后,沉重的脚步踏入了内殿,“先生……”
“不错,还记得喊先生。”沈青琢淡淡笑了一声,“说吧,什么事?”
“先生!”萧慎大步走上前,幽沉的眼眸死死盯着他,嗓音里压抑着显而易见的风暴,“为何要出宫?”
沈青琢叹了一口气,“我是外臣,一直住在后宫像什么样?”
“可先生不是一直住在这里吗?为何我一登基就要出宫?”萧慎完全听不进去,“早知如此,我——”
“嘘……”沈青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许胡言乱语。”
薄唇抿成一条线,萧慎忽然问道:“都是借口,先生只是想躲着我,对吗?”
沈青琢一怔,“先生没有……”
萧慎往前走了一步,语气肯定道:“自从金銮殿一夜后,先生就一直躲着我。”
沈青琢不自觉往后退,眼神也闪躲起来,“那夜先生喝醉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真的吗?”萧慎继续逼近,直到将先生逼至抵住桌沿,而后抬手便将先生抱到了案桌上。
“呀!”沈青琢低呼一声,伸手抵住靠近的青年,“好好说话,别……”
别靠这么近。
萧慎双手撑住桌面,用修长结实的双臂将人牢牢圈在怀抱里,“先生分明记得。”
火热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沈青琢竭尽全力忘掉的记忆,又一股脑地涌了回来。
“先生喝醉了……”他心慌意乱,却努力坚持自己的说法,“你也喝醉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以吗?”
否则,小徒弟怎么会说想要他呢?
这可是他亲手养大的小徒弟,怎么会对他生出那种心思……
“我没有喝醉。”萧慎用湿漉漉的眼神望着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先生想确认,那我就再说一遍——我要你,先生,自始至终,我要的只有你。”
沈青琢浑身一僵,又一阵头晕目眩。
“小七,不是……”他往后仰了仰,试图逃离炽热的气息,“我理解你对先生的感情,但这只是亲情,或许……或许还有孺慕与敬仰之情,但绝不应该是……”
爱情!
萧慎任由他颠三倒四地说着,随即一把握住细腰将先生拉了回来,直接仰脸亲上了喋喋不休的红唇。
话音戛然而止。
沈青琢眨了眨浓密纤长的眼睫,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唇与唇一触即分,萧慎含笑问道:“这样呢?”
下一瞬,沈青琢倏然抬手捂住了嘴唇,含情带水的桃花眼瞪得滚圆,眸底写满了不敢置信。
萧慎抓住先生的另一只手,不容拒绝地放到自己跳动的胸腔上。
剧烈的心跳声震得指尖发麻,又透过麻痹的指尖传回身体,引得另一个人心跳也骤然失了序。
“我渴望亲吻先生,渴望抚摸先生,还很渴望……”漆黑的眼眸藏着滔天情潮,萧慎凑过去,克制地亲了亲捂住双唇的雪白手背。
“啵”的一声,明明隔着手背...
,沈青琢却被烫得脊椎一酥,腰肢也差点软了下去。
萧慎以双臂困住先生,与先生额头亲昵相抵,气声低沉又蛊惑:“还渴望与先生肌肤相亲,这也是亲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