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年轻的老父亲还来不及操心孩子的青春期教育问题,春蒐之行便如约而至。
此次春蒐就在盛京南郊外的上川猎场,这是专供大雍皇室射猎的猎场,面积广阔,生机勃勃,林中豢养了多种禽兽。
禁军提前数月拓展校猎场地,运入相关物资装备,布置戒备森严的皇家御营。一切准备妥当,确保万无一失后,以光熹帝为首的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地往上川猎场方向奔去。
往年光熹帝身着戎装征衣,策马扬奔,但今年龙体欠安,在元妃的柔声劝慰下,答应乘坐龙辇前往猎场。
其余随行众人,或骑马或坐轿。
可惜沈青琢不会骑马,高高坐在马背上,由一名金吾卫牵着缰绳往前走。
萧慎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自从得了光熹帝旨意,七皇子便正大光明地进入演武场,接受骑射之术训练,短短几日,已能驾驭一匹马上路。
沈青琢心知小家伙还在生闷气,想着趁此机会哄哄他,便扭过头唤了一声:“七殿下。”
萧慎耳尖一动,漆黑明亮的眸子直直望向先生。
“我这马走得太慢了,殿下能否捎我一程?”沈青琢含笑问道。
萧慎正拉着缰绳控制马的速度,闻言,唇角不自觉弯起,却又刻意压下去,高声回道:“先生就不怕,在我的马背上摔了吗?”
沈青琢“啧”了一声,他过去怎么没发现,小徒弟如此傲娇又记仇呢?
他示意金吾卫将自己从马背上扶下来,随后站在路中央,再次问道:“殿下捎还是不捎?”
萧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到底是没忍住,双脚轻夹马肚,马儿便向先生跑去。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轰隆的马蹄声,一阵尘土飞扬后,一匹通体乌黑发亮的宝马飞驰而过。
“青琢,你...
这马晃晃悠悠要走到何时?”太子殿下朗声笑道,随后利落地侧身俯腰,一把将人捞到了马背上。
“啊!”沈青琢没防备,口中发出一声轻呼,“太子殿下!”
“青琢大可放心,孤绝不会摔了你。”萧逸宸单手搂住纤细的腰,将他调转姿势面朝前方,随后用力一夹马肚,“驾!”
而萧慎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先生被掳走,漆黑漂亮的眼眸里戾气顿生,眼底冷得仿佛结了冰渣。
他咬紧后槽牙,手中的马鞭高高扬起,再狠狠抽下,马儿长嘶一声,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青琢,许久未见,你怎么愈发清瘦了?”萧逸宸控住掌心里不堪一握的腰,在他耳畔问道,“你可知,孤被你三番两次拒绝,心里失落得很呐。”
“太子殿下,我咳咳……”骏马飞驰的速度太快,沈青琢伏在马背上,双手紧紧搂住马脖子,耳畔是猎猎作响的风,一开口便被呛得咳嗽起来。
“毕竟你自打十六岁便进了东宫,孤一直将你当做自己人,所以孤并不怪你。”萧逸宸兀自笑道,意味深长道,“你瞧,孤今日还带你策马。青琢,你可莫要真伤了孤的心啊。”
沈青琢被狂奔的马颠得头晕眼花,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心里有一万句问候他祖宗十八代的话说不出口。
万幸,上川猎场距离皇宫不算太远,半个时辰后便到达了猎场外围。
“吁……”太子殿下勒紧缰绳,马蹄声渐渐停下。
沈青琢依旧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青琢体力不行啊,得好好练练。”萧逸宸调笑一句,翻身下马,正欲将人抱下来,猝不及防被斜侧方一股蛮力撞开了。
萧逸宸一愣,发现撞自己的人竟是老七。
萧慎却看也不看他,动作极为小心地将先生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稳稳当当抱进怀里的一霎那,他的心不由微微颤了颤。原来,他的先生这么轻。
“老七,父皇开恩让你跟来猎场,你做好准备了吗?”萧逸宸站在原地,虚情假意地关心道,“可别一只牲口打不着,反倒成了别人的猎物。”
萧慎颈侧的青筋暴起,忍住没还口。
“我没事……”沈青琢稍微缓过来一点,语气冷淡地回敬道,“太子殿下,您还是操心操心您自己吧。”
萧逸宸面色一变,勉强笑道:“方才我们说得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又翻脸了?”
沈青琢内心“呸”了一声,稳住身形,推开了搀扶自己的少年。
萧慎眼底涌起一股暗潮,落空的双手死死捏成拳头,脊背挺直,四肢僵硬,整个人像一张蓄力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你脸色很差。”萧逸宸迈开脚步,“不如孤扶你去那边,先休息一会儿。”
沈青琢面色雪白,轻声提醒道:“太子殿下,臣劝您不要过来。”
萧逸宸不明所以,继续朝他走过去,“青琢,孤还有一些话要同你——”
沈青琢:“y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