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吧。”萧景睿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抱着狐裘回到位子上。
沈青琢没有插嘴两兄弟间的对话,暗道这五皇子倒是心无城府,在太子面前吹捧三皇子,也不怕心眼比针尖儿还小的太子殿下不高兴。
落座后,沈青琢甫一端起茶盏,便听太子问道:“青琢,父皇召见你,都聊了些什么?”
他淡淡回道:“一些家常话罢了。”
萧逸宸微一停顿,直接问道:“父皇可有问起七弟的功课?”
“说到这个。”沈青琢抬眼看向太子,眉心微蹙,“圣上给了我一些压力。”
萧逸宸:“仔细说说?”
“我回禀说七皇子天资愚钝,很难教导。”沈青琢轻叹一口气,“但圣上言下之意,我既然做了七皇子的侍讲,便应当教出一些成果来,否则……”
萧逸宸皱起眉头:“父皇怎么想的?”
“还有一件事……” 沈青琢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萧逸宸立即示意五皇子:“五弟,你去外间玩一会儿,我同你青琢哥哥有事相商。”
“好的!”五皇子不疑有他,乖乖跑了出去。
太子又将目光转向沈青琢:“但说无妨。”
沈青琢低声道:...
“圣上想将我从东宫带去霁月阁的人,全部换掉。”
太子脸色沉了沉:“父皇这是何意?”
沈青琢继续道:“连我搬去霁月阁后,回了几次东宫,圣上都一清二楚。”
此言一出,太子殿下面色更难看了。
“圣上向来不喜,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些小动作,许是听闻了什么风言风语。”沈青琢忧心忡忡地下了结论,“君心难测,以防万一,今后我还是少来东宫走动为好。”
***
沈青琢的一番话,令太子殿下如鲠在喉,但人是他请来的,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替沈公子办了一场热闹的生辰宴。
参宴的皆是东宫僚属,身为宴会主角的沈公子,一一接受众人赠送的生辰礼,最值得高兴的是莫过于看着太子那张强颜欢笑的脸下饭。
自古以来,东宫与皇帝之间的关系天然紧张,君主专.制向来难以容忍东宫对皇权的分割。
既然矛盾客观存在,那么只要稍加挑拨,矛盾之火便会呈现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他今日只不过是趁机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且耐心等待破土发芽之日。
戌时将至,宴会陆陆续续散场,沈青琢拱手作揖,向太子殿下告退。
太子并未多留他,只嘱咐小太监将沈公子安全送回霁月阁。
沈青琢回到霁月阁,喝了一盏茶解酒,这才想起,一整日都耗在了外面,把他的小徒弟给忘记了。
他唤来小德子,问道:“今日七殿下都做了哪些事?”
“公子您走后,殿下就一直独自待在小书斋里,午膳时奴婢送膳进去,殿下没吃几口就饱了。”小德子一五一十地回禀道,“晚膳时再进去,殿下人已经不在了。”
沈青琢微微蹙了蹙眉:“好。”
他换了件外袍,擦脸净手,简单收拾干净,准备再悄悄去一趟冷宫。
夜里万籁俱寂,他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刚走到院子里,便耳尖地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声。
“谁?”他神经一紧,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微醺的大脑迅速转动,思考假如对方来者不善,他该如何自救。
但很快,他便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
从柱子后面缓缓走出来的,可不正是他准备去找的小徒弟。
“大半夜的,你躲在这做什么?”沈青琢信步走过去,“专门为了吓我?”
萧慎站在原地,一言不发,黑漆漆的眼珠子紧紧黏在他脸上。
“还是说——”沈青琢停下脚步,语气含笑,“你是在特意等我?”
今夜月朗星稀,映衬月下之人绯红面色,艳如桃李,沈公子负手而立,笑意盈盈,美得动人心魄。
萧慎一时有些发晕,但仍然牢记自己等在这里的原因,开口问道:“你——先生今日为何没有回来?”
“啊……”沈青琢故意拖长了尾音,“因为先生今日不仅见了你父皇,还去了东宫太子府。”
萧慎神色一变,脚尖不自觉地在地上来回磨蹭,声音也紧巴巴的:“他们说了什么?和我有关吗?”
沈青琢知他心里还惦记着数日前的那件事,小心翼翼等到现在,也是怕自己突然变卦。
“你呀!”沈公子亲昵地弹了一下小徒弟的脑门,“人不大,心眼倒是比...
谁都多。”
萧慎心里一酸,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沉默地抬头仰视着先生。
像一只被丢弃的小奶狗,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主人,却不敢上前,只是可怜兮兮地竖着小耳朵,期待主人会主动抱抱他。
沈青琢心念一动,抬手抚摸小徒弟毛绒绒的后脑勺,近乎叹息般道:“到底要我说几次,你才会愿意相信,先生真的不会轻易抛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