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慢含笑望过来,悠悠道:“晚上吧。”
沈元衡的嘴角立刻翘了起来,像只大虫子似的在被子里挪蹭了一下。
江月慢瞧着好笑,丢下一句她要出门了,便走了出去。她今日有约,约了小姐妹一起去九环街闲逛。
沈元衡在床榻上抱着被子目送江月慢婀娜离去的背影,他忍不住在心里琢磨着,其实姐姐也不讨厌他对不对?
就算姐姐不喜欢他,也没有讨厌的。
一定是这样的。
姐姐会对他笑,会亲他会抱他,也会和他做最亲密的事。沈元衡将脸埋在被子里,嘿嘿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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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慢没有想到和小姐妹去逛逛九环街,还能遇到旧人。
今日是冯静纯的生辰,楚嘉勋勉强挤出半下午,带她出来闲逛。冯静纯想买一把新琴,两个人去了九环街第一琴楼——焦尾楼。
冯静纯正在挑选古琴,忽听见店里的伙计笑脸去迎县主。
“县主”这个称呼一入耳,冯静纯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长安城中可有好几位县主,她只盼着不是她不想见到的那一位。
可是当她回头,还是看见了她最不想看见的人——江月慢被人簇拥着迈进来。她一迈进来,为放晒垂厚帘的昏暗琴楼里,好似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这个女儿,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很多目光。甚至她自己身上就带着一抹光,能将晦暗之处照亮。
冯静纯咬唇,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楚嘉勋的脸色。
楚嘉勋果真怔怔望着江月慢愣神,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起,脸色也变得发白。
冯静纯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儿起来。即使他们已经成亲了,成为这世间最亲近的人,她也永远都打败不了那个女人在楚嘉勋心里的位子吗?
江月慢本是随意逛逛,走进了焦尾楼。琴楼里光线暗,她从明媚的外而迈进来,一时之间不能适应屋内的晦暗。片刻之后,当她的目光能够适应屋内光线了,她习惯性地高傲优雅环顾,扫过的目光瞧见了楚嘉勋和冯静纯。
江月慢皱了下眉,好心情有一点被破坏。她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并不愿意和楚嘉勋站在同一个屋檐之下。
跟着江月慢同行的姑娘家们,无不知晓江月慢和楚嘉勋之间的事情,顿时给了楚嘉勋夫妻一个坏脸色,亦转身跟着江月慢走出去。
事实上,不仅是江月慢身边的人,整个长安城的人谁不知道江月慢和楚嘉勋的事情?当初婚期不改突换新郎官的事儿,...
可是在京中议论了好长一段时间,甚至现在也偶尔能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楚嘉勋看着江月慢走出去,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
“夫君,我觉得这一把琴很好,那一把也很不错。你觉得呢?我挑不出来,你帮我选一选吧。”冯静纯急忙拉住他的袖子。
楚嘉勋敷衍似的地扫了一眼,随意指了一把,道:“就这个吧。”
“好。”冯静纯温柔点头,勉强撑着脸上的笑容。她哪里看不出来楚嘉勋的敷衍?自那个女人露了一而,他的魂儿就又被勾走了。
冯静纯望着楚嘉勋伸长着脖子望着江月慢离去的方向,心如刀绞。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嫁给楚嘉勋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强撑着一张笑脸,不准自己落下泪来。她用温柔的语气开口:“夫君,县主还没有走远。若是你想寻她将话说清楚,还是可以追上的。”
听了冯静纯的话,楚嘉勋有意外有犹豫。他终于肯将遥望江月慢离去方向的目光移过来,移到冯静纯身上。他望着她,似乎在确定她是不是在说真话。
楚嘉勋询问探究的目光,像一把尖利的刀刃狠狠戳在冯静纯的心口,将她那颗曾经热恋的心扎得血肉模糊。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甲嵌进掌心,疼痛让她努力维持一张笑脸不落泪。
“夫君去吧。若一直有话不能说清楚,梗在你心里,你心里不舒畅,我也跟着不好受。”冯静纯听见自己的声音温柔极了,是她的声音,可是忽又变得陌生起来。
楚嘉勋感觉自己得到了妻子的支持,他还记得冯静纯是他的妻子。他点头,说:“好,我只与她说几句话,祝福她新婚美满。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我。”
“好。”冯静纯看一眼自己空了的手,再抬眼望向楚嘉勋迫不及待追出去的身影。忍了良久的泪终于汩汩滚落下来。不仅是她的眼睛在掉眼泪,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也跟着一并酸涩落泪。
楚嘉勋追了不远,就追到了江月慢。
她停在一个摆在外而的露天扇子小摊前,一边笑着与身边女郎说话,一边挑选着扇子,偶尔将手中的团扇轻轻扇动几下。
楚嘉勋遥遥望着她,心里的后悔从未都没有消失,只会在每一次见到江月慢时,变本加厉。
这个女人,本该属于他。
十五年,他们有十五年的过去,就因为他一时的分心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这个向来温柔的女人走得决绝,再也不肯多看他一眼。
楚嘉勋也不知道自己追过来能说什么,他分明知道事到如今,什么都不可能再改变。
或者,只是纯粹地不甘。
不甘让他朝江月慢走过去,哪怕什么都不能改变,让她再对自己说几句也好。
江月慢没有发现楚嘉勋,是她身边的女郎先发现,在她耳畔轻声告诉。
江月慢抬眼,望过来。
离得还有三四五的距离,楚嘉勋却在江月慢望过来的时候,霎时停下了脚步。
他惊喜地发现江月慢在对她笑。
他恍惚地跟着笑,却又后知后觉江月慢的视线并不在他身上,而是越过他,望向他身后。
楚嘉勋微怔,转身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