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与和洗见礼毕。和洗遂将童贯及手下大将们,迎进城中,引入知州府,恭让着童贯在主位上坐了。
童贯于主位坐定后,对雄州知府和洗说道:“大军北上,征剿契丹,地方上当全力配合,保障大军粮草供应。和知州,你可令雄州官员,悉数前去慰军。”
和洗闻言,弯腰答道:“回枢密大人的话,下官已经安排部属慰军;下官照应完大人,也将告退,前往城外,慰问大军。”
童贯摆了摆手道:“和知府就 不必去了。和知州,今天,本帅借你的府衙,召开个作战会议,商议安排北伐契丹的具体策略及行动。和知州,你作为地方首官,熟知地方情况,也参加此次会议吧。”
和洗点头答道:“下官谨遵枢密大人钧令。”
和洗遂也入座,参加了童贯组织的军事会议。
童贯坐于主位之上,扫视众将一圈后,说道:“诸将!此次,大军北伐,契丹胆寒。大军所到之处,契丹或溃败,或缴械投降,这是必然的;然而,朝廷兵马乃仁义之师,出师有名,为的是要收复朝廷故地,而非滥杀无辜。故此,此番征战中,诸将在统兵作战时,主要是责令契丹让城投降,不得妄杀。”
众将闻言,皆面面相觑。
种师道见说,觉得不妥,哪有打仗不准备奋勇杀死的?于是,种师道按奈不住,站起身来,迈前一步,望童贯一拜,说道:“主帅在上,末将有言禀告。”
童贯心里虽然极为反感种师道,但在军事会议上,当着众将的面,起码的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所以,童贯很客气地说道:“老种。有甚言你只管讲!”
“多谢主帅!”种师道又望上一拜,禀告道:“主帅在上,既是两军作战,对阵之时,当奋勇作战,主帅所言的不得妄杀,这个恐不好界定。末将想请示下主帅,如何就算是不妄杀了?”
童贯让种师道有言只管讲,无非是做做样子,在众将面前树立一个从善如流、开明达理的形象而已,现在见种师道不是顺着自己的意思来,反倒是首先发表异议,反对他制定的大政方针,心里甚是恼怒,为了达到言必行,行必果的效果,遂厉声说道:“目今,朝廷大军浩荡而来,军威远达,契丹兵马闻之,恐早已望风而逃了,上哪里奋勇杀敌去?要去杀谁?降兵降将也要滥杀吗?俺朝乃文明古国,岂是能滥杀无辜的?!此议不妥,老种休得再言!”
打仗乃是大事,两军对阵,在不知道敌方军事部署的情况下,先令己方大军不得妄杀,这是多么荒唐的事情!战场之上,唯奋勇杀敌,方能取胜;随随便便一句不得妄杀,又无具体标准,在战场上必然束缚了将士们手脚,与战不利。对此情况,作为久经沙场,历经大战的种师道,其危害再清楚不过了,怎么能不据理力争呢!故此,种师道壮着胆子,又望上一拜,说道:“枢密使,休怪末将多言,末将实乃是为战局着想。枢密使在上,末将听说,辽军曾派军使前来,劝阻我军北伐。”
童贯不耐烦地答道:“确有此事!契丹朝廷,虚弱不堪,见大军北伐,已经胆寒,故此派使,前来求告,妄想劝阻我军北伐。这怎么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唯有投降,别无出路。”
种师道续说道:“枢密使大人,契丹是否唯有投降,乃我方判断;契丹万一不投降,我军该如何应对?枢密使大人,今日之举,譬如强盗入邻家,我们不能救也就罢了,反而趁火打劫,与强盗分赃,怎么可以呢?以末将之见,不如答应辽军乞求,暂缓进军,待将来情况明了后,再做定夺为是。”
种师道如此说,是想等金国和辽国之间分出个胜败来后,再定夺朝廷该如何办。
童贯闻言大怒,猛地拍了下案几,站起身来,高声吼道:“种师道!你胆大包天,肆意妄言!与金结盟,共行伐辽,收复燕云十六州之疆域,乃朝廷既定、圣上专令之事,你焉敢擅自干扰朝廷大事?!焉敢抗旨不遵?!简直是目无圣上,藐视本帅,扰乱军机大事。来人!将种师道拉将出去,斩首示众。”
种师道乃朝廷名将,能征惯战,在军中威望极高。其他众将见童贯发怒,要将种师道拉将出去斩首示众,皆大为震惊,纷纷离座,望童贯揖拜,求告道:“主帅息怒。交战之前,自斩大将,于军不利,不若暂且绕过种老将军,待大军得胜返朝后,奏报圣上,由圣上处置。”
童贯见众将皆为种师道求情,遂愤然说道:“大战当前,妄议既定战略安排,动摇军心,罪恶极大!种师道!既是众将皆为你求情,本帅暂且绕过你,待得胜返朝后,本帅自然会奏请圣上,再做处置!”
种师道如果仅仅是反对不得妄杀这一具体的军事策略,也就罢了,问题是种师道直接否定朝廷联金灭辽、收复燕云故土的大政方针了,这让童贯非常恼怒,心想,满朝之上,别人都不行,就你行?!再加之以前的时候,种师道曾在徽宗皇帝那里说过童贯的不是,童贯心生恶意,想借此而杀了种师道,但因众将一直反对,故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