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嗣起身,双手抱拳,谦卑地说道:“少勃极烈言重了,指教万万说不上。少勃极烈年轻有为,武功卓越,胆略超人,良嗣甚是敬佩,故借重返龙岗之机,特意拜见少勃极烈。”
完颜粘翰闻言,说道:“贵使过奖了。你二次来到龙岗行营,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的原因,仅仅是因为金宋两国共行伐辽相互策应的时间,略有调整,需要告知贵使而已。贵使既是二次返回龙岗,不妨多呆些时日,待缓足力气后,再回国不迟。”
赵良嗣答道:“多谢少勃极烈关心。”
完颜粘翰道:“贵使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毕竟贵使为客嘛!”说毕,完颜粘翰看了看赵良嗣,续说道:“贵使请坐。”
“多谢少勃极烈。”赵良嗣重新坐下了。
完颜粘翰道:“贵使重返龙岗,前来我处,恐怕也非是单纯地叙话吧?不知贵使还有什么指教?”
赵良嗣闻言,沉吟片刻,说道:“实不相瞒,良嗣此番过来,一来是看望下少勃极烈,二来是再闲谈下宋金两国缔结盟约,共行伐辽之事。”
完颜粘翰以为赵良嗣不过是老生常谈,故此,望着赵良嗣点了点头。
赵良嗣道:“宋金两朝议约既定,但有些具体细情还得说明白,免得日后发生误会又起计较。”
完颜粘翰闻言,吃了一惊,不解地问:“贵使此话是什么意思?盟约中还有哪些事项没说明白?”
赵良嗣答道:“少勃极烈,将来大金举军之后,北兵不得过松亭关、古北口、榆关之南,免致两军相见,不测纷争,此最大事,一也。两国地界的划分,临事时再具体商量,但暂且先以古北、松亭及平州东榆关为界,此其二也。要约之后不可与契丹讲和,此三也。西京管辖的蔚、应、朔三个州,离南朝最近,我朝将来举兵欲先取此三州;其余西京、归化、奉圣等州,待你方抓获天祚帝后再交割与南朝,此四也。两国方以义理通好,将来本朝取了燕京,你方还要巨额钱物,此无义理,应该消减,此五也。事定之后,当于榆关之东置榷场,六也。”
完颜粘翰被赵良嗣一番话说得混头晕脑起来,心想,这不都是议定了的事情嘛!其实,这是赵良嗣故意拿话来绕完颜粘翰。
很明显,第三条不可以单方面与契丹讲和,早就说定了,是废话。第四条南朝先取河东蔚州、应州、朔州,是闲谝的话,因为上述三州距宋近,宋随时可取,且无牵挂。第五条要求消减岁币,数额难定,也是扯皮。
其实,只有一、二、六这三条,才是赵良嗣要说的真实目的,就是要向大金索要燕山东部平营滦三州。
赵良嗣之所以讲废话、扯闲谝儿,就是为了把水搅混,把完颜粘翰给绕糊涂。赵良嗣以为,女真人憨实,好糊弄,故此如此动起心术来。
赵良嗣所讲的榆关,并非是今日之山海关,而是今日之秦皇岛市抚宁区榆关镇,若是两国在榆关以东设置榷场,那么,榆关以西的地方自然就是宋朝的了。
这是赵良嗣在给完颜粘翰挖坑。
完颜粘翰没悟出这个道道,随口答道:“贵使所言都好,凡事都可商量,不合适的待除去便是。”
赵良嗣得到完颜粘翰这个答复,大喜,赶忙说道:“少勃极烈说话可算数?”
完颜粘翰道:“那当然算数了!这都是盟约中定好的事情嘛!至于一些小的细节,双方可以相谈并变更,我国大皇帝也说了,不尽事宜,可另行协商。”
“好呀!”赵良嗣道:“惟愿少勃极烈记住今日与本使的谈话。”
因为完颜粘翰并未悟出其中的道道,故此答复道:“这是自然,到时候贵使随时可与本帅相谈议论。”
“好!”赵良嗣站起身来,冲完颜粘翰施了一礼,说道:“本使告辞。”
完颜粘翰也起身,将赵良嗣送出大帐。
为了平营滦三州之事,赵良嗣一行又在金国多呆了几天。因为他和完颜粘翰之间的谈话,乃是非正式谈话;故此,完颜粘翰并未将赵良嗣的话当回事,事后也未见完颜粘翰向完颜阿骨打有过汇报,也没有任何官方文件予以认定。
当然,就算是完颜粘翰答应了,也啥都不是,空话而已,毕竟他又不是大金国的皇帝。
赵良嗣在大金又待了几天,先后拜访了杨朴、高庆裔等人,运作平营滦之事,因没有明显效果,遂向完颜阿骨打告辞,要求于第二日返宋。
完颜阿骨打当夜设宴招待赵良嗣一行。